第280章 愚蠢的男人
艺术中心，徜徉在音乐世界的过度，连清新的空气，都似乎跳动着雀跃的音符。
D大厅中，聚灯光笼罩在舞台中央的吕正楠身上，他一身简约西装，领口的暗红色条纹蝴蝶结，看起来文质彬彬，他双眼微闭，轻轻靠在琴托上，拉奏得如痴如醉，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像被激活，流淌在大厅中，形成环绕式音乐盛宴。
许美珊按地址来到了这儿，走进大厅时，听到这熟悉的弦乐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她安静走到观众区，以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舞台上的男人。
他周围好几个配合他的提琴手，但聚光灯总是聚集在他身上，如银光飞溅，有那么一刻，似若梦幻。
她双手不由握紧，因为他的原因，她对于小提琴乐从小就有了解，如果她没记错，他正在弹奏的正是《G大调弦乐小夜曲》，欢腾而时缓时快的音乐，营造轻松喜庆的气氛。
可惜，现在的她没有一点欣喜，这么欢快的音乐，只会映衬她哀伤的心境。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于他的脸上，岁月磨打下，眼角多了斑驳的皱纹，就连发根也白了，但他一贯地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所有头发梳理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儒雅。
吕正楠！
她的初恋，如果不是后来遇到薄启恒，她也不会离他而去。
她目光动容，滚动着眷恋的光芒，原以为这一辈子无缘再见，没想到阔别30年，又一次重逢了。
乐曲不长，短短4分多钟，却让她恍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等尾声的音乐如流水般淌过后，他放下来小提琴，拿出洁净的白色手帕，轻轻擦拭着额间的汗。
旁边有学生附在他耳边轻语，“吕老师，那边来了个人，一直在听你弹奏。”
吕正楠微微一讶，朝学生指的方向看去，当那张脸与脑海中的人脸重叠时，手微微一抖，手帕都凋零的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地上。
他愣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眼前人竟是许美珊。
内心尘封的记忆，被一只偌大的无影手拉扯出来，一幕幕如放电影似的回荡在脑海中，眼神由惊讶转为惊喜，再由惊喜转为沉痛，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相思。
许美珊看着他变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正如当年两人少时初遇，海棠花盛开，她俯身在花间那一瞬的回眸，堪比天仙灿笑。如今，时隔多年，脸上虽然刻下岁月痕迹，但时月变更下，笑靥如初。
吕正楠他压下内心的悸动，缓缓朝她走去。
因为中场休息，其余人陆续离开，偌大的音乐大厅，除了几名清洁工外，就剩下两人。
多年不见，吕正楠面对她时还有些紧张，但他强装平静，缓缓坐下后，又情不自禁细量她。
穿着沉稳不外露，纯黑色的针织裙摆，绣着偌大的海棠花，外搭一件简约的披肩，头发随意绾了一个髻，略施妆容的脸，淡雅端庄。
他低笑，“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许美珊勾起了唇弧，轻声回应，“缘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提起‘缘分’，他心口一痛，抬眸看着她的脸时，眼底流光四溢，“30年没见了吧，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化。”
她轻抚自己的脸，淡笑道：“怎么没变呢，眼角都已经起皱纹了，这张脸，早就垮了。”她摇头，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特别高兴，因为在他眼中，自己还是那么有魅力。
“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那么漂亮。”吕正楠直言不讳，真实表露出内心的想法。这就是他的性格，直来直往，特别是给予她的夸赞，更不会隐藏，这一点，并未改变丝毫。
她抬头，他正巧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碰撞间，对视许久，她那双眼，再次和脑海中的重合，令他一时恍了神。
她内心却别有盘算，正想着如何步步转移至自己想要的话题。
等他回神过来间，慌忙地别过眼，用话语缓解这时刻尴尬，“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许美珊轻叹一声，“去了瑞士。”
瑞士？
他微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段日子了。”她眉梢盖着丝苦涩，连唇边的笑，也沾染了一些愁伤。
他清晰看到，也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有些不忍，他又问道：“他对你好吗？”看她的改变没多少，这些年应该活得不错才对，可她眉心为什么会挂着一丝苦涩？
许美珊张了张嘴，“我，他……”欲言又止，似乎内心有千百般的话语噎在心头，却有无法诉说。
吕正楠见此，就知道她现状过得并不如意，有些心疼，问道：“小珊，你到底怎么了？”
小珊，这个熟悉的称呼，令她红了眼，想起当年，他都是那么呼唤自己，当年的点滴涌上心头，她更是发酸，眼睛红了。
看她这样，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经意间，他又看到她手上的伤，紫青色的一大片，这种伤痕，双手都有，他脸色一凝，有些紧张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许美珊害怕地缩起了手，把衣袖拉长挡住，轻摇着头，“没，没事。”
见她有心回避，吕正楠敏感想到点什么，沉声质问，“是他打的？”
她委屈地咬住唇，想点头，却像是害怕，猛地摇头，语气软软弱弱，“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她越是这样，越让吕正楠生气，拽过她的手，捋起衣袖一看，狰狞的淤青，大片大片布满藕臂，他生气了，“这也叫好？”
“我……”许美珊垂眸，缩回自己的手，迅速拉过衣袖，哽咽道：“正楠，你别问了。”
看她这委屈可怜的模样，他的心都揪了，生气骂道：“他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连女人都打，他还是个男人吗？”
许美珊看着他的激动，松了口气。
“不，正楠，这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什么算了，你就经常被他这么施暴，一声不哼？”
“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他也是一时生气，才发泄在我身上。”她看向他，试探着问道：“其实，他应该来找过你？”
“他找过我？”吕正楠有些纳闷，“最近也没谁来过，就上次那个……”
他恍然大悟，惊讶问道：“上次有个说你们大学聚会，想来找你的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他？”
许美珊眉头一耸，“就是他。”
他后悔地往大腿一拍，“亏我还跟他说了那么多，就连我和你的事情，我都无一不告诉他了。”
“怪不得。”她喃喃自语，声音很小，却被他听到了，追问道：“什么意思？”
许美珊看着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摇头，“算了，过去了。”
吕正楠看着她唯唯诺诺，吞声隐忍的模样，很生气，“小珊，你就任由他就这么欺负你吗？”
“有些东西，说出来也没用。”
“怎么没用，快说！”
许美珊看着他，眼泪盈盈灌满的眼眶，却又被她硬压了下去，“他上次是故意过来找你打听我们以前的事！”
吕正楠内心腾起了愧疚，“小珊，对不起。”
“不怪你，你也是不知情的。”
“如果不是我说了我们当年的事情，他就不会……唉，我真是混账！”吕正楠的心态，已经成功从内疚，转变为自我埋怨。
看着他对自己的自卑，她内心暗笑，其中一个目的达到后，又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正楠，你最近没看新闻吗？”
“什么新闻？”
看他这一脸懵然，她就明白他不关注新闻，直接说道：“其实他就是当年我在大学时交往的男朋友。”
“是他？”吕正楠有点乱了，“他不是死了吗？”
“不！”她否定，“他只是诈死，和我出了国。”
吕正楠拧紧眉心，“怎么会这样？”事情出乎意料，当年任他怎么打听，都是已死之人，现在竟然只是诈死？
“现在他和薄家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你真不知道这件事？”许美珊有些惊讶。
“不知道，我很少看新闻的。”
许美珊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网页，都能找到那则新闻，“这就是他！”
他接过手机，错愕瞪眼，“之前来找我的就是这个男人。”难怪他会有种熟悉感，原来是当年她的男朋友。
当时他来这，就是故意试探他的。他和自己聊了这么久，自己还和他大诉苦水，错，太错了。
是个男人，听了这些，肯定都会很气愤，回去就虐待她，发泄怒火。
他一直不说话，处于深深的内疚中，许美珊趁机轻抚他的手，安慰道：“正楠，你别自责了，这不关你的事，而且我和他已经成为过去式。”
“你们发生什么事情？”
“上次他来找过你后，回去就要和我离婚，我们闹得很凶，他还把我赶了出来，我只能带着女儿离开。”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自责道：“小珊，都是我的错。”
“我和他的感情，早就不堪一击，当年和他离开，我还以为他能给我幸福，谁知道却是这种结局。”
她的话提醒了他，把他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挖了出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和他私下有交往，当我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我就想骗他，利用孩子……”
他震惊，紧张打断她，“你的意思，你现在的女儿，其实是我的女儿？”
“不，当年的孩子在出国后没多久就没了。”
“小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吕正楠有些感慨，兜兜转转到头来，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又失去了那么多。
许美珊终于敌不住，留下了眼泪，“正楠，当年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孩子，我想给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只是事与愿违。”
她任由眼泪从颊边滑开，痛苦地回忆着当年，“当我失去孩子后，几度抑郁，是我不好，是我愚笨，才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接着，她嘤嘤啜泣起来。
他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她曾经背离自己，但他始终忘不了她，听了她的苦衷，他内心泛起疼惜，看到她的眼泪，他终于忍不住，搂住了她。
当她是那么真实回归自己的怀抱，他对她的爱恋，又全部翻腾起来，“小珊，你怎么那么傻？”
埋首在他怀里的许美珊，更是哭得楚楚动人，声音沙哑道：“不，正楠，是我对不起你，我在为孩子着想的同时，应该也要考虑你的感受，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孩子没了，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正楠……呜呜！”
吕正楠听着她的哭声，心底软绵绵一片，轻轻抚着她的头，“你们母女现在住哪儿？”
许美珊擦掉眼泪，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我还有点私房钱，现在就住在窄头巷那个惠民小旅馆。”
“窄头巷？”他在脑海中搜索着具体位置，这地方很熟悉。
“对，就在民心公园旁边的那条窄头巷。”
“怎么会住在那？那一带鱼蛇混杂，很不安全。”
她声音更弱了，“没办法，我的私房钱也不多了，只能找些廉价的小公寓先住下来。”
吕正楠看她哭得楚楚动人的脸，轻轻为她擦拭着眼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轻轻垂头，“等我适应淮城的生活后，再去找工作，我今天回了大院，看到隔壁屋子的刘阿姨，她告诉我你在这儿排练，我就想来看看你。”
“但你现在住在那也不是办法，那些地方，不合适住人。”窄头巷那儿，经常有小偷出没，抢劫什么的也是常事，太不安全了。
“我目前的钱只有那么多，只能住那儿。”她轻轻禅了禅裙子的灰，“我都这年纪了，无所谓，关键是担心我女儿，她还那么年轻。”
吕正楠深思熟虑一番，一把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要不这样，你带着女儿，先住我这儿。”
“这样……会不会不方便？”她心底透出亮光，她最终的目的，正是此。
“我就一个人住，没关系的。”吕正楠始终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一个人住？”许美珊有些疑惑，尝试性问道：“那你？”
他眼底的光黯淡了，“我离婚十几年了，现在自己一个人过，孩子跟了前妻。”
“真的可以吗？”许美珊温柔轻问，内心渐渐涌上了开心。
“当然可以。”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好好帮她们安顿一切。
“但是我当年对你这样，如今回来，又投靠你，我的心，真的过意不去。”她故作矫情，只为了他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她的话，一下又一下刺痛着他的心，温柔地帮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小珊，我都没怪你什么，你又何必自责呢！”
她感动地眼睛又红了，摇着头，“不，正因为你这么好，我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不用管我了。”
说到最后，她语调再度转为哽咽，这更让他抓心。
“小珊，你怎么能这么想，答应我，就搬过来和我住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吕正楠不解。
“突然多了两个女人，我怕你会被隔壁邻里说闲话。”对于戏精的她，如何让男人对自己更加心疼，她耍得游刃有余。
“小珊，你不答应我，是不是嫌弃我？”
“不，不是的……”
吕正楠快声打断她，“我家没有高门大宅，只是简单的两层小楼，没有你向往的荣华富贵，只能称得上小康，你当年……”
“别说了，当年我已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我不会再贪慕什么富足的生活！”
她的话，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那你就跟我回去。”
许美珊轻轻低下头，没有反抗，吕正楠见此，更加坚持，“小珊，你等我一会，我打点好这儿，马上和你回去收拾。”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明眸带着潋滟的光，轻轻一点头，温柔开腔，“正楠，谢谢你。”
看着她的微笑，他心都酥了，一把揽住她，“和我说什么谢谢！”
靠在他怀里的许美珊，垂眸，嘴角的笑弧，渐渐转为讽刺，没想到30年后，这个愚蠢的男人，还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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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大厅中，聚灯光笼罩在舞台中央的吕正楠身上，他一身简约西装，领口的暗红色条纹蝴蝶结，看起来文质彬彬，他双眼微闭，轻轻靠在琴托上，拉奏得如痴如醉，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像被激活，流淌在大厅中，形成环绕式音乐盛宴。
许美珊按地址来到了这儿，走进大厅时，听到这熟悉的弦乐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她安静走到观众区，以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舞台上的男人。
他周围好几个配合他的提琴手，但聚光灯总是聚集在他身上，如银光飞溅，有那么一刻，似若梦幻。
她双手不由握紧，因为他的原因，她对于小提琴乐从小就有了解，如果她没记错，他正在弹奏的正是《G大调弦乐小夜曲》，欢腾而时缓时快的音乐，营造轻松喜庆的气氛。
可惜，现在的她没有一点欣喜，这么欢快的音乐，只会映衬她哀伤的心境。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于他的脸上，岁月磨打下，眼角多了斑驳的皱纹，就连发根也白了，但他一贯地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所有头发梳理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帅气又儒雅。
吕正楠！
她的初恋，如果不是后来遇到薄启恒，她也不会离他而去。
她目光动容，滚动着眷恋的光芒，原以为这一辈子无缘再见，没想到阔别30年，又一次重逢了。
乐曲不长，短短4分多钟，却让她恍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等尾声的音乐如流水般淌过后，他放下来小提琴，拿出洁净的白色手帕，轻轻擦拭着额间的汗。
旁边有学生附在他耳边轻语，“吕老师，那边来了个人，一直在听你弹奏。”
吕正楠微微一讶，朝学生指的方向看去，当那张脸与脑海中的人脸重叠时，手微微一抖，手帕都凋零的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地上。
他愣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眼前人竟是许美珊。
内心尘封的记忆，被一只偌大的无影手拉扯出来，一幕幕如放电影似的回荡在脑海中，眼神由惊讶转为惊喜，再由惊喜转为沉痛，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相思。
许美珊看着他变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正如当年两人少时初遇，海棠花盛开，她俯身在花间那一瞬的回眸，堪比天仙灿笑。如今，时隔多年，脸上虽然刻下岁月痕迹，但时月变更下，笑靥如初。
吕正楠他压下内心的悸动，缓缓朝她走去。
因为中场休息，其余人陆续离开，偌大的音乐大厅，除了几名清洁工外，就剩下两人。
多年不见，吕正楠面对她时还有些紧张，但他强装平静，缓缓坐下后，又情不自禁细量她。
穿着沉稳不外露，纯黑色的针织裙摆，绣着偌大的海棠花，外搭一件简约的披肩，头发随意绾了一个髻，略施妆容的脸，淡雅端庄。
他低笑，“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许美珊勾起了唇弧，轻声回应，“缘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提起‘缘分’，他心口一痛，抬眸看着她的脸时，眼底流光四溢，“30年没见了吧，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化。”
她轻抚自己的脸，淡笑道：“怎么没变呢，眼角都已经起皱纹了，这张脸，早就垮了。”她摇头，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特别高兴，因为在他眼中，自己还是那么有魅力。
“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那么漂亮。”吕正楠直言不讳，真实表露出内心的想法。这就是他的性格，直来直往，特别是给予她的夸赞，更不会隐藏，这一点，并未改变丝毫。
她抬头，他正巧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碰撞间，对视许久，她那双眼，再次和脑海中的重合，令他一时恍了神。
她内心却别有盘算，正想着如何步步转移至自己想要的话题。
等他回神过来间，慌忙地别过眼，用话语缓解这时刻尴尬，“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许美珊轻叹一声，“去了瑞士。”
瑞士？
他微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段日子了。”她眉梢盖着丝苦涩，连唇边的笑，也沾染了一些愁伤。
他清晰看到，也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有些不忍，他又问道：“他对你好吗？”看她的改变没多少，这些年应该活得不错才对，可她眉心为什么会挂着一丝苦涩？
许美珊张了张嘴，“我，他……”欲言又止，似乎内心有千百般的话语噎在心头，却有无法诉说。
吕正楠见此，就知道她现状过得并不如意，有些心疼，问道：“小珊，你到底怎么了？”
小珊，这个熟悉的称呼，令她红了眼，想起当年，他都是那么呼唤自己，当年的点滴涌上心头，她更是发酸，眼睛红了。
看她这样，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经意间，他又看到她手上的伤，紫青色的一大片，这种伤痕，双手都有，他脸色一凝，有些紧张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许美珊害怕地缩起了手，把衣袖拉长挡住，轻摇着头，“没，没事。”
见她有心回避，吕正楠敏感想到点什么，沉声质问，“是他打的？”
她委屈地咬住唇，想点头，却像是害怕，猛地摇头，语气软软弱弱，“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她越是这样，越让吕正楠生气，拽过她的手，捋起衣袖一看，狰狞的淤青，大片大片布满藕臂，他生气了，“这也叫好？”
“我……”许美珊垂眸，缩回自己的手，迅速拉过衣袖，哽咽道：“正楠，你别问了。”
看她这委屈可怜的模样，他的心都揪了，生气骂道：“他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连女人都打，他还是个男人吗？”
许美珊看着他的激动，松了口气。
“不，正楠，这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什么算了，你就经常被他这么施暴，一声不哼？”
“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他也是一时生气，才发泄在我身上。”她看向他，试探着问道：“其实，他应该来找过你？”
“他找过我？”吕正楠有些纳闷，“最近也没谁来过，就上次那个……”
他恍然大悟，惊讶问道：“上次有个说你们大学聚会，想来找你的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他？”
许美珊眉头一耸，“就是他。”
他后悔地往大腿一拍，“亏我还跟他说了那么多，就连我和你的事情，我都无一不告诉他了。”
“怪不得。”她喃喃自语，声音很小，却被他听到了，追问道：“什么意思？”
许美珊看着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摇头，“算了，过去了。”
吕正楠看着她唯唯诺诺，吞声隐忍的模样，很生气，“小珊，你就任由他就这么欺负你吗？”
“有些东西，说出来也没用。”
“怎么没用，快说！”
许美珊看着他，眼泪盈盈灌满的眼眶，却又被她硬压了下去，“他上次是故意过来找你打听我们以前的事！”
吕正楠内心腾起了愧疚，“小珊，对不起。”
“不怪你，你也是不知情的。”
“如果不是我说了我们当年的事情，他就不会……唉，我真是混账！”吕正楠的心态，已经成功从内疚，转变为自我埋怨。
看着他对自己的自卑，她内心暗笑，其中一个目的达到后，又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正楠，你最近没看新闻吗？”
“什么新闻？”
看他这一脸懵然，她就明白他不关注新闻，直接说道：“其实他就是当年我在大学时交往的男朋友。”
“是他？”吕正楠有点乱了，“他不是死了吗？”
“不！”她否定，“他只是诈死，和我出了国。”
吕正楠拧紧眉心，“怎么会这样？”事情出乎意料，当年任他怎么打听，都是已死之人，现在竟然只是诈死？
“现在他和薄家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你真不知道这件事？”许美珊有些惊讶。
“不知道，我很少看新闻的。”
许美珊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一个网页，都能找到那则新闻，“这就是他！”
他接过手机，错愕瞪眼，“之前来找我的就是这个男人。”难怪他会有种熟悉感，原来是当年她的男朋友。
当时他来这，就是故意试探他的。他和自己聊了这么久，自己还和他大诉苦水，错，太错了。
是个男人，听了这些，肯定都会很气愤，回去就虐待她，发泄怒火。
他一直不说话，处于深深的内疚中，许美珊趁机轻抚他的手，安慰道：“正楠，你别自责了，这不关你的事，而且我和他已经成为过去式。”
“你们发生什么事情？”
“上次他来找过你后，回去就要和我离婚，我们闹得很凶，他还把我赶了出来，我只能带着女儿离开。”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自责道：“小珊，都是我的错。”
“我和他的感情，早就不堪一击，当年和他离开，我还以为他能给我幸福，谁知道却是这种结局。”
她的话提醒了他，把他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挖了出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和他私下有交往，当我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我就想骗他，利用孩子……”
他震惊，紧张打断她，“你的意思，你现在的女儿，其实是我的女儿？”
“不，当年的孩子在出国后没多久就没了。”
“小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吕正楠有些感慨，兜兜转转到头来，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又失去了那么多。
许美珊终于敌不住，留下了眼泪，“正楠，当年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孩子，我想给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只是事与愿违。”
她任由眼泪从颊边滑开，痛苦地回忆着当年，“当我失去孩子后，几度抑郁，是我不好，是我愚笨，才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接着，她嘤嘤啜泣起来。
他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她曾经背离自己，但他始终忘不了她，听了她的苦衷，他内心泛起疼惜，看到她的眼泪，他终于忍不住，搂住了她。
当她是那么真实回归自己的怀抱，他对她的爱恋，又全部翻腾起来，“小珊，你怎么那么傻？”
埋首在他怀里的许美珊，更是哭得楚楚动人，声音沙哑道：“不，正楠，是我对不起你，我在为孩子着想的同时，应该也要考虑你的感受，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孩子没了，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正楠……呜呜！”
吕正楠听着她的哭声，心底软绵绵一片，轻轻抚着她的头，“你们母女现在住哪儿？”
许美珊擦掉眼泪，可怜巴巴抬头看着他，“我还有点私房钱，现在就住在窄头巷那个惠民小旅馆。”
“窄头巷？”他在脑海中搜索着具体位置，这地方很熟悉。
“对，就在民心公园旁边的那条窄头巷。”
“怎么会住在那？那一带鱼蛇混杂，很不安全。”
她声音更弱了，“没办法，我的私房钱也不多了，只能找些廉价的小公寓先住下来。”
吕正楠看她哭得楚楚动人的脸，轻轻为她擦拭着眼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轻轻垂头，“等我适应淮城的生活后，再去找工作，我今天回了大院，看到隔壁屋子的刘阿姨，她告诉我你在这儿排练，我就想来看看你。”
“但你现在住在那也不是办法，那些地方，不合适住人。”窄头巷那儿，经常有小偷出没，抢劫什么的也是常事，太不安全了。
“我目前的钱只有那么多，只能住那儿。”她轻轻禅了禅裙子的灰，“我都这年纪了，无所谓，关键是担心我女儿，她还那么年轻。”
吕正楠深思熟虑一番，一把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要不这样，你带着女儿，先住我这儿。”
“这样……会不会不方便？”她心底透出亮光，她最终的目的，正是此。
“我就一个人住，没关系的。”吕正楠始终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
“一个人住？”许美珊有些疑惑，尝试性问道：“那你？”
他眼底的光黯淡了，“我离婚十几年了，现在自己一个人过，孩子跟了前妻。”
“真的可以吗？”许美珊温柔轻问，内心渐渐涌上了开心。
“当然可以。”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好好帮她们安顿一切。
“但是我当年对你这样，如今回来，又投靠你，我的心，真的过意不去。”她故作矫情，只为了他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她的话，一下又一下刺痛着他的心，温柔地帮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小珊，我都没怪你什么，你又何必自责呢！”
她感动地眼睛又红了，摇着头，“不，正因为你这么好，我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不用管我了。”
说到最后，她语调再度转为哽咽，这更让他抓心。
“小珊，你怎么能这么想，答应我，就搬过来和我住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吕正楠不解。
“突然多了两个女人，我怕你会被隔壁邻里说闲话。”对于戏精的她，如何让男人对自己更加心疼，她耍得游刃有余。
“小珊，你不答应我，是不是嫌弃我？”
“不，不是的……”
吕正楠快声打断她，“我家没有高门大宅，只是简单的两层小楼，没有你向往的荣华富贵，只能称得上小康，你当年……”
“别说了，当年我已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我不会再贪慕什么富足的生活！”
她的话，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那你就跟我回去。”
许美珊轻轻低下头，没有反抗，吕正楠见此，更加坚持，“小珊，你等我一会，我打点好这儿，马上和你回去收拾。”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明眸带着潋滟的光，轻轻一点头，温柔开腔，“正楠，谢谢你。”
看着她的微笑，他心都酥了，一把揽住她，“和我说什么谢谢！”
靠在他怀里的许美珊，垂眸，嘴角的笑弧，渐渐转为讽刺，没想到30年后，这个愚蠢的男人，还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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