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_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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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

  “孤独。”肖照山咀嚼着这个词,“你说孤独……”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肖池甯怔了一瞬。

  “可惜,我要表达的不是孤独。”肖照山拖着凳子转回身,把双臂放上了工作桌,“出去,我要工作了。”

  肖池甯悄然吞下心里的起伏:“那为什么你要按我说的改?还把它裱起来了?”

  “告诫自己这是失败的作品。”

  “牵强。”

  “随你怎么想。”

  肖池甯自知已追问不出结果,安静了一会儿便说:“我也要写作业了。”

  “那就去写。”肖照山没回头,削铅笔的手也不停。

  “我的意思是,我想在爸爸你这里写。”肖池甯站起来。

  “这儿只有一张桌子。”

  “我坐你旁边。”

  “我从不和人分享办公区域。”

  “可我房间没有书桌。”

  肖照山终于忍无可忍,把削笔刀一扔,回眸盯他:“肖池甯,你这段时间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肖池甯捏着校服下摆,茫然地说:“哪有什么算盘,我只是想和爸爸你待在一起。”

  又来了,小时候的他就是这样的。肖照山头痛。

  “你去楼下餐桌上写,你妈妈今天不回来,没有人打扰你。”他转回去拿起另一支不同型号的铅笔开始削,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肖池甯便打开门,噼里啪啦地踩着拖鞋重重地走下楼。

  肖照山莫名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分钟,他又听到了噼里啪啦上楼的声音。

  肖池甯气势汹汹地把肩上的书包往地上一扔,将从储物间里拿来的折叠椅怼到桌边,翻出文具和练习册后就不管不顾地在他身边坐下了。

  肖照山只觉得宛如噩梦重演。

  “你以为你还是婴儿,我不会动手揍你是吗?”

  肖池甯没听懂,但还是说:“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你根本没机会揍我。”

  “你一岁前是我带的。”

  说完,肖照山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同化,变得幼稚可笑起来,竟然会和他争论这个。

  “是吗?”肖池甯打开地理练习册,“哦,我记起来了,吕眉和我说过。”

  “但现在的我不会哭也不会吵。”他已经快速地读完第一道选择题,“因为今天爸爸你来了家长会,所以我决定好好学习一次。”

  肖照山都快被他逗笑了:“你学习又不是为了我学。”

  “不,我就是为了你。”肖池甯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希望我学,我会学,说不定还能学得很好。”

  仿佛是被这双坚定的眼睛说服了,肖照山笑不出来,沉默地和他对视一会儿便接着埋头削新铅笔,没再让他走。

  起初他还很不适应,不习惯画画的时候有外人在场,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可肖池甯不论是在血缘上还是法律上,终究都算不得外人,他只能说服自己保持平和,就当省了力气不和他磨嘴皮子。

  所幸肖池甯真的做到了安静,半个小时后肖照山终于渐渐进入状态,开始勾勒一些素材练笔。

  画室里第一次出现两个人并肩而坐的画面,两支笔尖一同摩挲纸面的声音就像一帘温柔的春雨温柔地落在广袤大地,这种无害的底噪意外地让肖照山愈发忘我地沉入了笔下的森林。

  天色已经暗了,肖池甯抬手打开台灯,低头前顺势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他和他笔下的静谧吸引了过去。

  能看出来,肖照山是真心喜欢树,他在素描纸上画了很多棵不同种类不同形态的树:清瘦挺拔,虬结狰狞,郁郁葱葱,枯败老朽,欣欣向荣,垂死挣扎。

  于是肖池甯突然理解了肖照山何以脱颖而出、年少成名,因为他笔下哪怕一棵黑白色的树,都能讲出不俗的故事。

  他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偶然看到《林中月夜》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惊艳,倒不如说是熟悉,熟悉得他心脏震颤,宛若要无风而坠地。

  这是受到血缘影响还是出于对艺术的共情,他至今说不清,他望着肖照山沐浴在暖色灯光下的面孔,不由自主地问:“爸爸,世界树会枯萎吗?”

  肖照山平静地答道:“会。”

  肖池甯放轻了声音:“像神话里诸神的黄昏那样?”

  肖照山笔尖一顿,说:“是被我们这样的尼德霍格们亲手创造,又亲手毁掉的。”

  “像命运那样。”

  第二十一章

  后来肖池甯每每独自回忆起那个难得和平的傍晚,都会为肖照山所说的“命运”惊叹。只是那时候他没有意识到,它代表的不仅是一段无聊时光的结束,还代表了一场“注定”的开幕。

  肖照山自此不再抗拒和他共处一室,只要他保证安分。而这份宁静让肖池甯都一度被麻痹。

  两人同时在家的一些夜晚,他会主动跑到肖照山的书房或画室,坐在他旁边无声地看完一整部电影或者读进去半本书,直到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猛然察觉时间的流逝,然后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坐在这里?

  哦,是为了在肖照山的心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于是他又坦然了,继续腆着脸呆在肖照山身边消磨时光,彻底忘记自己是个理应繁忙焦虑的高三生。

  他想起自己的这一重身份,是学校下发中秋节和国庆节放假通知的那天。很不幸,法定八天长假高三只放四天。

  但这四天也够全班欢呼了,唯独胡颖雪是例外。

  “休息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压榨我们。”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如果他们的父母给他们报了高数英语两个一对一全天辅导,他们绝对笑不出来。”

  “全天辅导?”肖池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

  胡颖雪咬牙切齿地答:“本地某两所知名高校在读大学生想挣钱想疯了的产物。”

  “你还用辅导?”肖池甯觉得好笑。

  “我们多无知啊,补充知识永远不嫌少。”胡颖雪掰着手指头数,“托福要学吧?GRE要学吧?不学怎么走出国门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操|他妈。”

  肖池甯不知道池凊当年是不是这么过来的,按裘因的说法,她是自学成才,从来不需要长辈的帮助和监督,全靠天赋与自律稳坐第一名。

  现在肖池甯有理由怀疑这是为人父母普遍的虚荣心,因为大部分人根本做不到不费吹灰之力,只能草木皆兵地掩饰自己的努力,好让自己看起来成功得轻而易举。

  “你呢,假期怎么安排?”

  他把滑板放到地上,诚实地袒露了自己的无所事事:“抽烟,喝酒,约炮。”

  他已经有快三个月没做过爱了,实在是个奇迹。

  胡颖雪冷笑一声:“嗯,但我知道你是个好男孩儿。”

  “嫉妒吧——”肖池甯往前滑了一小段路又滑回她身边,声音渐弱又渐强,“这种荒诞的生活,连自由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胡颖雪诅咒道:“等你哪一天觉醒了,这种荒诞就是你痛苦的开始。”[1]

  “你又何尝不是?”肖池甯说。

  胡颖雪反驳:“我一直都很清醒,所以我一直都很痛苦。”

  肖池甯心想,我又何尝不是。

  调休的最后一天不上晚自习,和胡颖雪在校门口不太愉快地道别后,他没有踩着滑板去闲逛,而是直接回了家。

  肖照山和池凊昨天应邀飞去马来西亚参加某位快递龙头企业董事长的二婚典礼,不出意外七点就会回来。肖池甯买好了菜,用手机外放着巴赫的G小调奏鸣曲在厨房里炸蔬菜天妇罗。

  小提琴悠扬哀婉的乐音洞穿了整个一楼,他拿着筷子,看在热油里逐渐蓬松的面糊,突然想起有一回池凊去杭州出差,顺路到家里看望裘因和他的场景。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清明节还不放假,他放了学刚进家门就被裘因赶进卫生间洗澡:“诶哟,怎么不打伞啊?我早上不是把雨伞装你书包了吗?”

  大概每个中二少年都曾有过淋雨的憧憬,渐渐明确了自己与其他同学并不相似的他天真地以为身上的原罪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洗刷干净的。

  当时他还没患上脑膜炎,喜欢雨喜欢雪,无比热爱初夏和凛冬,跟电视剧里每个伤心落寞的男生一样,会淋着雨在操场上毫无意义地狂奔。

  尽管现在看来羞耻得可以,但这曾是刚进入青春期的他唯一的宣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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