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_八零之有间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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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这睡着觉呢,咋叫。”张德凤皱着眉小声对橙花说。

  “也是。”魏橙花道,“这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红姐。”张德凤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邵兵的影子,便问:“他自己来的?”

  “嗯。”祁红点点头。

  这人还是第一次来剪头发。

  祁红做生意的,是人就过目不忘,但凡来过店里剪过一次,她都能记得对方的名字,大概什么时候来的。可这人,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来。

  来人有些局促,大概是因为下午四点多,店里正是冷清的时候,没什么客人,只有祁红自己。

  他也是一个人,没有老婆孩子陪着。

  来祁红这里剪头发的男人,都是和老婆孩子一起来的。顺便理一下。单独来的,还真没有。

  祁红便热情招待,问是不是理发。

  来人正是汪子康,一副金丝边眼镜,外加棉纺厂的工作服。

  原本当了厂长,他就不需要再穿工作服了。

  可人家就喜欢穿,说和工友一样,穿着工作装,才有使命感和责任感。

  “就理一下。”汪子康说,“长了。”

  一开始他还有些局促,可在祁红的热情招待下,汪子康慢慢就放松了,甚至剪着剪着就打起了瞌睡。

  “这是第一次来吧。”祁红看着镜子里的汪子康问。

  “对。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跟我家爱人来过。”

  “是吗?”祁红一下就来了兴致,歪着脑袋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我想起来了,是和邵萍一起来的,对吧!我当时还说你俩有夫妻相。”

  “邵兵没跟着啊。”张德凤有点失望,自言自语。

  “谁?”橙花立刻问,“邵兵?大嫂她弟弟?”

  “是。”张德凤说,“咱大嫂的小卖部开业时,他不是也来了吗?你没注意?就是给他开车的。”

  祁红听着,剪刀一停,看一眼穿一身工作装,其貌不扬的汪子康,问德凤:“给谁开车。”

  德凤伸出食指,悄悄在后面指了一下汪子康,“他。”

  “是吗?”祁红不敢相信,挑着眉问。

  “你可别小看他,他是咱棉纺厂的厂长。”橙花在一旁说,“年年的先进个人,今年刚提上厂长。”

  “哦。”祁红睁圆了眼睛,依然不敢相信,这人也太低调了,一点也看不出来。

  讲实话,祁红自认阅人无数,来店里的人她打眼一看,就差不多能猜出来是做什么的,可没想到,竟栽到汪子康身上。说他有点文化人的气息,倒是真的。说他是厂长,这未免有点太年轻了吧。

  汪子康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自上任后,他每天如履薄冰。

  看似十分平和的两家棉纺厂,表面上亲如一家,可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两边都暗自铆足了劲,都想在分厂后的第一个季度总结大会中,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汪子康白天累的要死,厂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亲自过问。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又难以入眠。

  想和邵萍说说最近的事,一转头,看着她疲劳地已经睡着了,汪子康就闭上了嘴。

  他上班忙,工作压力大。

  邵萍何尝也不是?

  家里前前后后都是她操持,孩子老人,外加她自己的工作,已经让她焦头烂额。时间长了,有时汪子康也会恍惚,看着邵萍满脸疲态,就会以为她是自己的少年夫妻,两人十岁的年龄差,竟然有些看不出来。

  生活的磋磨,成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容易的。

  汪子康闭上了嘴,可感觉自己更累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理着发也睡着了。

  可能店里的环境让他很放松,可能是带着花果香的洗发水让他很舒服,也可能是这个自称红姐的人,手艺太好了,他竟然睡着了。而且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一样,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汪子康睁开眼睛,就看见镜子里有三个人同时在盯着他。

  他赶紧把眼睛摘了,捏了捏鼻梁,“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祁红笑了笑。

  “姐夫,你也在这里理发啊。”

  听到叫姐夫,汪子康赶紧戴上眼镜,仔细看一眼说话人,想了想,问:“你是……”

  “我大嫂是邵女,我叫德凤。”张德凤立刻拉过来魏橙花介绍,“这是我二嫂,魏橙花。”

  汪子康立刻就想起来了,是,是德福的妹妹,眉眼有点像。

  “你看,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刚刚没认出来。”汪子康笑道,“你们也是来剪头发?”

  “对。”张德凤嘴巴很快,“姐夫,今天怎么没见邵兵跟着?”

  “哦,他出车了,不在。”

  这边祁红也收了尾,拿一个毛刷给汪子康刷掉脖子和脸上的头发茬,说:“好了。”

  汪子康从椅子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付过钱,问德凤:“你们不上班吗,这个时候就下班了?”

  魏橙花就笑了,“姐夫,我在电影院,白天班就上到四点。至于德凤……”

  张德凤脸就红了,“我,我还没工作。”

  “是吗?”汪子康看着张德凤,他对德福十分有好感,连带着也喜欢德凤,便问:“前几天不是招考了,怎么样。考了吗?”

  张德凤脸更红了,从来没有这么红过,好像又在参加一轮考试,讪讪道:“考了。不过……”

  汪子康明白了,宽慰道:“那有什么。人生可不能用一场考试定义。”

  “真的?”张德凤立刻抬起头,这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尤其对方还是特别厉害的厂长。

  “当然了。”汪子康道,“只要是考试,就会有人考上有人落榜。但那只能代表这一场没考好。像你,才十几岁,人生才刚开始,不着急,慢慢来。总能找到适合你的。”

  张德凤一脸骄傲地对汪子康说:“是,姐夫,我上次就考上了。这次不知道为啥,没发挥好。不过,我一定记着姐夫的话,一定好好努力!”

  汪子康也就随便安慰这女孩几句,见她十分机灵,又是德福的妹妹,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没想到效果竟出人意料。汪子康便笑了,“行,你们剪吧,我先回去了。”

  祁红自然要送出来,送到门口,目送这个身材高大的厂长离开。

  看着他,又想想自己,祁红觉得,两人同龄,相差却那么大。

  她又看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的呆,就被橙花拉了回去。

  汪子康散着步回去,顺路接上乐眉,回到家,邵萍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看见他头发短了,邵萍就说:“上次就说剪,一直没剪,这次总算剪了,剪了利落多了。”

  汪子康点点头,“上次说让厂子的李师傅给推一下,可他那天正好不在,就去开会了。回来后一堆的事,也没时间去。”

  邵萍把饭盛上,晚饭是小米稀饭,每人一个包子,中间是一盘小咸菜,

  “这次理的不错,挺好看的。”邵萍说,“是不是换师傅了?”

  “嗯,去你上次说的那个地方理的。”

  “小香港?”邵萍问。

  “是。”汪子康说着话,递给乐眉一个包子,帮她掰开了,继续说:“我还遇见德福的妹妹了,叫什么来着,德凤?”

  邵萍听见张德凤的名字就头疼,说:“听二妹说她这次招工没考上,一家人都愁坏了,也就她自己不愁。还想给二妹站柜台呢,二妹告诉我不太想让她去,说她太小了,还是要出去工作,多见见人才行。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了。”

  “是吗?我看那小姑娘挺机灵的。和德福不一样。”汪子康啃着包子,“工作的事不用着急。现在很多厂子在扩建,都在招人。当时没来得及报名额的,也会再招。不会闲在家的。”

  “哦。”邵萍看向汪子康,“你们厂子是不是也招?”

  “对,还要招很多呢。”汪子康说,“还有酒厂。现在人生活好一点了,酒卖的也好了。酒厂也扩建了。我一个朋友不就在酒厂上班,和我说,他们也准备大量招工。”

  听到酒厂,邵萍就笑了,“你可别提了,德福他妹去年就考上酒厂了……”

  张德福写完工作总结的时候,看了一下旁边,邵女还在算账。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账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很多。

  “还没算好?”德福道:“差不多该睡了。”

  邵女说:“再算完这一遍。”

  东东已经睡着了,一个人占了一个大床,睡的歪扭七八的。

  这几天张东东一直处在兴奋中,因为她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什么是全世界?

  对东东来说,大白兔、点心、橘子水就是全世界。

  现在她都有了,而且还有那么那么多。

  她每天都会和壮壮萌萌炫耀,并邀请她们来自己家。

  “我妈说了,你们来我家做客,瓜子花生可以随便吃,橘子水也可以每人喝一瓶!”

  这件事张东东回到家又重复和邵女确认,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带朋友回家。

  邵女再三确认,不但可以给橘子水喝,每人再发两块大白兔。

  张东东想了想,觉得不要两块大白兔,最好还是一块大白兔一块话梅糖更好。

  德福听了,在一旁忙问邵女,才开业两天啊,是不是就赚大钱了?要不然怎么这么豪爽!

  邵女便道赚不赚钱吧,孩子开心就好。

  也不是每次来都给这么多,只限第一次!

  德福还想打听一下今天赚了多少钱,可邵女已经去帮东东脱衣服睡觉了,这一会儿小孩总算睡着,邵女的账也算了两遍了,德福就支着下巴看她,看她会不会说自己赚了多少钱。

  可德福眼看着邵女把记账本合上了,也没有要和他说的意思。

  便有点着急,问:“到底怎么样啊?”

  邵女点点头:“还好。”

  德福有点摸不着头脑:“还好是多少,没有个数?”

  邵女想了想,道:“你想要什么数啊?”

  “就是今天卖了多少,成本多少,一减,不就是赚的钱了?”

  邵女把钢笔帽盖上,双臂交叠放在桌上:“我觉得不能这么算。”

  “什么?那应该怎么算?”

  “首先,我要把盖房子的成本算进去,因为在小卖部开始之前,我是先做了投资,先盖了这个房子。这房子也在成本之中。其次,只算营业额减去成本也是不对的,因为还有我自己的工作时间,我觉得应该也把我的工作时间算上去。就像你上一天班,厂子会发你一天工资一样。我的劳动力也是有价值的,也应该计算在成本中。虽然,我不需要发给自己工资。”

  张德福看着灯光下的邵女,反复琢磨她说的这些话,觉得她的话,没有什么错,但是又好像哪里有些别扭。

  张德福说不出别扭的所在,只能道:“按你这么说,现在还在赔钱状态?”

  邵女点点头,十分郑重:“不但是赔钱,而且还赔了好多!这钱要慢慢赚,才能把盖房子的钱赚出来,然后再还你的。”

  张德福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又绕到她要还钱这件事上。

  可张德福心里还是有疑惑,盖房子的钱是邵女自己出的,当初的进货单德福也看了,他给邵女的钱,三分之一也用不了。可邵女说她用完了,也给德福写了欠条,说以后会还他,快则一年,晚则两年。

  德福也不确定那些钱是不是真的都花完了。反正有时候他还窃喜,幸亏邵女头天晚上找他拿走了,否则,自己都得借给丈母娘盖房子了。

  所以这件事,德福也没打算再问,两口子过日子,算不了这么细,但是一想到手里一分钱也没有,还有三个快要出生的娃,张德凤也有点沉不住气,总是想着要去多赚钱,这脚赶紧好了,就去矿上。

  至于厂长会不会放他,这还要另说。反正他去意已决,在厂子里待着的这些日子,可把他给拘束死了。不如在漫天遍野里痛快。

  可他不敢告诉邵女,省的她又搬出那句“去和你爸说最后几句话”来,那话听着,怪瘆人。

  德福坐在凳子上,原本的圈椅让给了邵女,两人并排坐着,一人一边,占据了整个长条桌。

  中间是一个台灯,灯泡特别亮,是德福特意换上的。

  现在张东东上托儿所了,每天晚上回来都会有一点作业,换个亮的,好让她写作业。

  还有一件事,就是邵女每晚也要用了,她要记账,有时候看书,反正曾经堆满杂物的长条桌,现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全是书本和铅笔。

  这些变化不是一朝一夕,德福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和媳妇并排坐在一起,在灯下,共同学习进步。好像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你觉没觉得咱俩这样坐着,很像同班同学?”德福问。

  “是吗?”邵女笑着,“可惜,当时咱俩不一个班级。”

  “对啊。”德福说,“我比你高一级,你姐比我高一级。”

  “要不是那件事,我还不知道咱俩一个学校呢。”邵女想起往事。

  德福也笑了,“谁说不是。”

  两人就着台灯的光芒,各自回忆了往日时光。过了一夜,又是一天。

  日子就这么过着,小卖部的生意一如往常,邵女每天坐在柜台里面等客人上门。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

  一开始她总是紧张的站在门口,现在时间长了,游刃有余,坐在柜台里,双脚搭在小凳子上,有客人来,大家也都知道她情况特殊,能自己拿的都自己拿了,过来问好价格,再把钱塞进专门放钱的铁盒子里。

  邵女便觉得时间越来越充足,不需要怎么操心,一旦没了货,供销社就会送来,送货的小年轻,看着邵女大肚子,也愿意帮忙搬一搬摞一摞的,邵女自然心存感激,橘子水和大白兔没少给他们塞,这样一来二去,大家都熟悉了。

  时间一充足,邵女就想着做点什么。

  张德凤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摆在堂屋里,邵女见她只是摆着,都拿到小卖部看。原本放着等着到期就再还的书,一本一本的都被邵女读完了。

  她从书里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邵萍,惊讶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邵萍手里提着一大包袱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气喘吁吁:“我的天啊,累死我了。”

  “买的什么这是?”

  邵女赶紧打开包袱,一打开,各种各样的棉布都露了出来。

  什么颜色的都有,五颜六色的,还有纯白的。一块一块的十分好看。

  邵女拿出来一块,摸了摸,“好软啊。”

  “你可真会摸,这一块最贵了,我准备做贴身的衣服。”

  邵女看着布头大小,问:“乐眉的?”

  “哪里是乐眉的。”邵萍嗔怪看向邵女,然后指指邵女的肚子:“他们仨的。”

  邵女怎么都没想到,姐姐竟然已经开始给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布料了,忙说:“现在?这么早?”

  “不早了啊妹子。”邵萍道,“这几天天气还好一点,赶紧买来了洗洗晒晒,然后就可以做了。咱们这里秋天本来就短,上次下了雨,瞬间就凉起来了。过几天再来一场,你以为呢,就要穿秋裤了。”

  邵女一听这个就瑟瑟发抖,她本人最怕冷了,说:“你这么一说,好像立马就要过冬了。”

  “那当然。”邵萍从中间挑出一块红色的棉布,大红色,又鲜艳又喜庆,“你不知道,为了这块布我跑了多长时间才找到。我算了,你这仨孩子,都赶到年后了。正好,一出生,穿上红红火火的颜色。怎么样,好看吧。我准备做三个小棉袄。”

  邵女看着她姐,真的,就想抱抱她。

  知道这些本来该亲妈做的,黄静是死也不会准备。她这个做姐姐的,自己就想着这件事了,特意去买了布料,开始准备做新衣。

  “还有这几块,你摸摸。”邵萍递给邵女,“是不是更软?长短也合适,正好做尿褯子。”

  邵女拿在手里,就觉得心头一直暖。

  “咦,你也看这本?”邵萍正好看见邵女放在一旁的书,“简爱?”

  “对。”邵女把书递给邵萍,“德凤在图书馆借来的,我拿来看看。”

  她看着邵萍,“你也看了?”

  邵萍摇摇头,把书重新放下,“我哪里有时间看这个,整天累都要累死了。还要上班,还要管乐眉,一点不得空啊。”

  她说完,神秘道:“我看你姐夫看的。”

  “我姐夫?”邵女觉得不可思议,“他还看这种书?”

  “这书他不能看吗?”邵萍没看过,所以不知道里面什么内容。

  “那倒不是不能看。”邵女想了想,“我觉得我姐夫应该更喜欢史铁生的书才对。”

  邵萍也没读过史铁生的书,所以不清楚的摇了摇头。

  两人说着话,那个戴头巾背孩子的女人又来了。

  站在门口往里看,见有人和邵女说话,就没进来,只是在门外站着。

  邵女看见了,就招呼她:“小草,进来吧,这是我姐。没事。”

  戴头巾的女人叫小草,不知道姓什么,只说自己叫小草。

  这些天没事就来小卖部转悠,也不买东西,只是背着孩子看。

  一来二去,邵女就和她熟了,也聊过几句,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住在附近不远处,才结婚没多久,背上的是她儿子。

  说是结婚来的,可追根究底,是被卖来的。

  卖的也是心甘情愿,这么大了又被卖来,能不知道咋回事?

  小草什么都知道,可是实在太饿了,在家里连吃水都困难,一家兄弟姊妹八个,她是老五,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只有她适婚,就来了。

  也不能说是卖,话太难听,双方情愿,但是也给钱了。

  给了一千整,是个不小的数目。

  男方则是有点毛病,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傻了。

  能说话,能走路,但就是像个孩子。有时候还乱发脾气。

  小草不愿意待在家,每天就背着孩子出门溜达。

  一开始也是不让她出来的,婆婆怕她跑喽,后来时间长了,又生了个儿子,这才让出来转转。

  那天小店开业,小草被鞭炮声吸引了,一路走到这里来。

  后来,她没事就背着孩子溜达,到处转悠,可不知为什么,每次溜达的终点,就是这小卖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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