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_八零之有间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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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张德凤飞快把邵兵和她讲的事情告诉了翟明翠,翟明翠讶异问:“真的?”

  “那当然。”张德凤胸有成竹,“邵兵还能骗我吗?”

  “还有特意找落榜的工厂?”翟明翠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怎么也不可能砸到自己。

  “不是特意找落榜的。”张德凤十分不服气,“我那天见我大嫂的姐夫,就是汪厂长,他还和我说了,一次考试无法决定一个人的一生。考试就有考的好的和不好的。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

  张德凤说着,免不了一声赞叹,“妈,看见了吧,厂长就是厂长,和咱们不一样,瞧人家这格局。”

  翟明翠就真的被张德凤说动了。

  她仔细想了想。

  棉纺厂和电影院相比,哪个好。

  当然,电影院的工作更清闲更舒适一点,但这是对橙花那样的正式工来说的,像德凤这样的,打扫卫生也都是她的事,谈不上什么清闲舒适。

  而且德凤在那里还是临时工,一个做不好,人家就给她开了。

  棉纺厂呢,效益老好了。翟明翠都知道,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厂子,一个煤厂一个棉纺厂,都是嗷嗷叫的。而且有熟人在那里当厂长,还有啥可选的?

  翟明翠当下就做了决定,去棉纺厂。

  她原本和邵萍也认识,可以自己直接去找邵萍,可翟明翠觉得这事还是邵女去说更好。毕竟人家是亲姐妹。

  翟明翠想好了,就跑去副食部买东西。

  一大早拉来的牛骨棒特别新鲜,上面都带着肉。

  翟明翠早早去了,排了个第一名。等着人家副食部的车来了,又卸了货,她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拣最好最大的买,上面都是肉的,站在那里挑了好久,把肉多的牛骨棒都挑完了,才上称。

  副食部开的时间长了,和街坊们处的十分愉快,看见翟明翠买那么多肉骨头,不停问:“德福妈,你怎么买这么多啊,这一上秤,得多少钱啊!”

  翟明翠不心疼,老太太知道什么时候该花什么时候不该花,这钱用在孩子的前途上面,一点都没花冤。可是等上了秤,报出价格时,老太太还是心里一颤,一个月的抚恤金用去了三分之一。

  这拿着肉从副食部出来,后面排队买肉的人就看见了,看着翟明翠提了那么大一袋子牛棒骨,一个个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看见了吧,买那么多。”

  “可不是咋地,就说他们小卖部赚钱了。”

  “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想着开个小卖部啊。这钱就这么溜走了。”

  “说是她家大儿媳妇要开的。你说那人平时不吭不哈的,关键时刻,还是人家脑子好使!”

  翟明翠听了一耳朵,没回应,这种话听的多了,总不能一个个给人家去解释没赚多少钱,大家不要猜了。可又一想,小卖部到底赚不赚钱,赚多少,她还真的不知道。

  翟明翠觉得这样不行,她得去问问,不能总是糊里糊涂。

  回到家,德福刚刚起来,在小卖部收拾,打扫一下卫生。

  翟明翠提着牛棒骨就去了,哎呦一声,把牛棒骨放在柜台上,说:“可真沉啊。”

  德福赶紧看一眼,问:“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多?”

  “牛棒骨。”翟明翠打开袋子,从里面挑出两根,放在盆子里,“你不是说要加强营养吗,中午给大儿媳妇炖骨头汤。”

  德福看一下里面,连声赞叹,“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吃完。”

  “这俩是咱家的。”翟明翠道,“就你媳妇自己吃,东东也不在。剩下这些是送人的。”

  张德福还真不知道他妈竟然有这种关系要走动,竟然送这么多的牛棒骨。

  可一般送这样的,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比较疏远又要走动的,去的时候都要带礼盒装,反正就是外面越好看就越好。

  “这是给谁家送的?”张德福想了想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再往外就是邵女和橙花家了,总不会是给亲家送的。以前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走动过。

  翟明翠笑了笑,“给邵萍的。”

  张德福更不明白了,长辈给小辈送东西?

  “她不是腰不好吗?这大骨头最补了。”翟明翠补充道:“送礼就是要这样,要送到人家心坎上。”

  “对了,德福啊。”翟明翠见邵女此刻不在,得了机会,立刻问:“这小卖部每天能赚多少钱啊?”

  德福没想到他妈会问这个问题,挠了挠头尴尬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

  “啥?”翟明翠颇为震撼,觉得这话不应该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到,立刻问:“你为啥不知道?”

  “我去上一天班,也不知道店里啥情况。晚上盘点,都是东东妈做的。”

  “那她没和你说过?”翟明翠立刻道。

  “没有。”张德福实话实说。

  “那你也不问?”翟明翠有点生气了,心想这儿子是不是傻?

  “问过,东东妈说了,现在还是赔钱状态。等什么时候开始赚钱了,就告诉我。”

  翟明翠闻言,怎么都想不明白,小卖店开了月余,进进出出的客人摆在这里,怎么会赔钱?

  她想了想,便觉得是邵女不实在,赚了钱也不告诉德福,这样不行啊,这两口子过日子,谁不知道谁有多少钱,可不行。

  “孩子,我告诉你。”翟明翠凑近了说:“你得多留点心眼。不能东东妈说什么就是什么,钱要握在自己手里,给谁都不可靠。你明白吗?”

  “好。”张德福点头,“妈,你放心,东东妈说是把盖房子的钱也算进去了,所以现在还赔钱。”

  “哦,这个意思啊。”翟明翠想了想,“也是,是该算进去,都属于成本。不过,妈说的话你好好想想,两口子过日子,钱要摆在明面上。你知道你那个亲家母是个啥人,别到时候你媳妇把钱都搞到娘家了,你还啥都不知道。”

  “妈,东东妈不会的。上次要不是她提前把我的钱借走了,那钱就得让她妈给借去了。”这一点德福还是很信任邵女的,感觉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事都先为自己着想,为了这个小家庭着想,亲妈也要靠后站。当然,德福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不是好的,反正他亲家母想从邵女那里拿钱要比从他这里,还难。

  “哎,你俩的事你看着办吧。不过妈劝你一句,这小卖部,你不能大撒把,不能不管。我觉摸着,这小卖部一个月赚的钱,不比你的工资少,你什么都不管,这钱就没影了。”

  “妈,看你说的。钱总不能跑喽。”张德福笑道,“再说了,我也不能一天天在家里守着,是吧。”

  翟明翠听出来了,立刻开心了,“你啥意思,要去矿上了?”

  德福对他妈还是挺诚实的,“这石膏月底就拆了,拆了石膏我就准备走了。”

  “去吧去吧。”翟明翠十分支持德福走,毕竟去了之后才能有钱,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赚的没有女人多,也不是个事。不如早早的去,多赚点钱回来,“我就说你不该回来,要不是你脚没好,我早撵你走了。”

  翟明翠说完,就看见邵女带着东东从里面进来了,她连忙闭了嘴,拿起她的大骨棒,去捧东东的脸,“哎呦,我家大宝贝醒了!”

  张东东眼睛半睁半闭,看见翟明翠就问:“我姑姑呢?”

  “还没起呢。”翟明翠笑着拉她,“你姑姑还没你勤快,走,咱俩上屋里掀她被窝去!”

  “太好了!掀被窝了!”张东东立刻就清醒了,一路飞奔过去。

  张德凤正睡着舒服,软软的棉被盖着,她妈起床后,她终于可以自己独自占领一个大床了。就来来回回的翻滚再翻滚。闭着眼睛翻滚。

  张东东瞧着她姑在床上翻来翻去,便问:“张德凤,你是不是醒了?”

  张德凤趴在床上,裹着棉被,就露出一个脑袋来,对着张东东勾勾手指:“小崽子,过来。”

  张东东一蹦一跳的跑过去,刚伸过去脑袋,就被张德凤一下子按住了,把她用力压在床上,大叫:“小崽子,你刚才叫我啥?张德凤?张德凤也是你叫的?!”

  正准备收拾张东东,翟明翠就进来了,看见东东被德凤压在床上,翟明翠赶紧跑过去,伸手往张德凤背上拍了两巴掌。

  张德凤吃痛,叫了起来,随即松开了东东。

  张东东立刻站起来,躲到她奶奶身后,看着张德凤叫:“张德凤,张德凤,我就叫你张德凤!”

  张德凤从床上冲下来要和东东厮打,翟明翠一把把东东护住,然后给张德凤拽住,厉声道:“你干啥?”

  “我们闹着玩!”张德凤气哼哼的,“原本我俩闹着玩,都没有事,你们一掺和进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你还小吗你,和一个七岁的孩子闹着玩?”翟明翠用力把德凤甩开,然后拿起梳子,对东东说:“你看你辫子都乱了,奶奶给你扎辫子,你去吃饭,行不行?”

  张东东点点头,“好。”

  翟明翠一边给张东东梳头,一边对她说:“你姑姑和你闹着玩呢,你们不经常这么闹?一会儿出去别和你妈说,你妈知道了,还以为你俩真的打架呢。”

  “我们没真的打。”张东东连忙说,“就是闹着玩。”

  “那就对了。还是我们东东懂事。”翟明翠笑着给东东梳好辫子,转头瞪了张德凤一眼,“你都没个孩子懂事。”

  然后拍拍张东东,说:“去吃早饭吧,一会儿还要上学。”

  张东东立刻就跑了,跑到门前,还不忘回头给张德凤一个鬼脸。

  张德凤肯定不示弱,也给东东做了个鬼脸,做完,俩人又都笑了。

  “你俩啊。”翟明翠感叹道:“也不知道是前世的冤孽还是啥,真的是。”

  她说着看向张德凤,“我警告你啊,这几天你给我消停一点,你在你大嫂面前好好表现,你大嫂才能给你去说工作的事。你和东东在屋里打架,让你大嫂看见了,她怎么想?你那么大的人了,做什么都不过脑子!”

  张德凤这才明白她妈的良苦用心,立刻说,“我知道了。”

  从卧房出来,张德凤跑魏橙花的门口站着,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橙花还没起来,两人这几天都是晚班,下午四点才接班,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张德凤就往厨房去,一个人都没有。

  想着应该是在小卖部,便直接走了过去。

  德福把饭端了过来,邵女要看店,东东也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一家三口就在小卖部的柜台上吃,反正这一会儿也没什么人,不耽误事。

  “今天上午你有时间看一会儿店吗?”邵女问德福。

  德福摇摇头,“上午是技术比拼大赛,没时间,最近都要搞这些。怎么了?”

  “那就关一会儿门。”邵女说,“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德福连忙问,“有什么事,我不忙了去办。”

  “没事,我自己去吧。等你不忙了,都晚了。”

  “去干啥?”

  邵女吃着饭,从口袋拿出进货单,昨天的货单底联她拿着呢,直接递给了德福。

  德福看了看,没看明白,问:“怎么了?”

  “你看看这几样。”邵女拿手一指,“我定的多的,都没有货。有的定了五盒只给了两盒,有的定了,一个也没发。像热水袋我定了十个,一个都没给咱们。”

  “那就是没货吧。”德福把单子还给邵女,“他们配货不足,很有可能。”

  “也许吧。”邵女说,“昨天给的雪花膏,也不好。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去别的小卖部瞧瞧。”邵女道,“看人家家里货源充足不。”

  张德福听了,放下筷子,看向邵女。

  他不太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就是货源不足,为什么邵女还要去别的地方看,这不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可他知道,自己劝不动,便说:“那你就随便走一家,找个近一点的。别跑远了。其实要我说,就不用去看,明摆的事,还要特意跑一趟。”

  “跑一趟吧还是。”邵女忧心忡忡,“跑一趟我才能安心。反正也不耽误工夫,就关一小会儿门,我就回来了。中午下班的时候人最多,那时候就开门了。”

  德福没再说什么,继续吃饭,然后顺手给东东夹了菜,又问了问东东上学学了什么。

  张德凤在后面全听见了,就想了,这不是就是我妈说的表现机会?

  她从后门直接跳出来,“大哥大嫂,小卖部门不用关,我给你们看一会儿。”

  邵女没想打,张德凤竟然这么主动,连忙问:“你今天不上班?”

  “我下午的班。四点才接班呢。”张德凤走过来,“反正要不就是在屋里坐着,要不就是在小卖部坐着,哪里坐都一样。大嫂,你有事就去办,我帮你看一回儿就成。”

  她说完,立刻补充道:“大嫂,我保证给你把账记得明明白白。”

  “行。”邵女见她这样,便说:“那麻烦你了,德凤。你帮我看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也就一个小时吧。小卖部的东西,随便你吃。”

  “嘿嘿,”张德凤笑了,“你以为我是二嫂啊,天天想着果丹皮。我吃把瓜子就成。”

  吃完饭,照例是德福顺带手把东东送到托儿所然后去上班,邵女收拾好了,便起身去转。

  她先到了以前去过的那家小卖部,离家最近了,在煤厂第一生活区马路对面。

  一对老夫妻经营的小卖部,邵女在这里给东东买过文具。

  还没进门,邵女就被摆在门口的热水壶吸引住了。

  这天冷了,大家都开始买热水壶,有直接买水壶的,也有买内胆换到旧水壶上用的。小卖部门口摆了几个热水壶,壶面花样很鲜艳,又喜庆。后面还有纸箱,纸箱子里放着玻璃内胆。

  “要水壶吗?”女主人看见邵女站在门口看,立刻走出来招呼,“刚进的货,都是新的。”

  她说完低头往水壶上一抹,“你看,一点灰尘还都没有。”

  “这水壶可真好看。”邵女笑着说,“上面的花样都没见过。”

  “那是,我们这水壶不是本地货,都是南面拉来的,不一样。”女人说完,就带着邵女往里走,“进去看看。”

  邵女被她引进小卖部,正对门就放着几盒奶糖。

  各色糖果都有,大白兔满满的两盒摆在上面。

  位置摆的很低,小朋友一伸手就能够着。

  邵女见状,就知道,这摆出来的就两盒,里面至少还有两盒的库存。

  这就不对了。

  她要的货就没有,人家这里明显就十分充足。

  “大妈,有热水袋吗?”邵女开口问。

  “有啊。”女人赶紧进去拿,拿来两种,都用塑料袋套着,很新,“也是昨天送的货,你看,一个红色一个绿色,你摸摸质量,特别软,又厚实。能装很多水。再看看这口,”

  女人说着,打开一个热水袋,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橡胶味扑鼻,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打开过,崭新的。

  “你看这口,都是做了加固,不会漏水,一拧就行了。”

  邵女从小卖部出来,只觉得昏沉沉的。

  很明显,这里的供货十分充足,热水袋也有,看着数目不少。

  怎么到了她那里,定了十个热水袋,一个都没给配?

  邵女想了想,决定再跑一家。

  另一家跑下来,一样的情况。

  畅销货十分充足,并不存在有缺货的情况。

  所以,这两家都是同样的情况,怎么到了她那里,就少了呢?

  邵女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本想自己去供销社问个清楚,可无凭无证,怎么问?问了人家也不会承认。

  回到小卖部,张德凤正在嗑瓜子,小草背着狗蛋在门口站着。

  看见邵女来了,张德凤立刻道:“大嫂,她说是来找你的,我让她进来,她也不进,就在外头站着。”

  “嗯,我知道了。”邵女忙说,“你进去休息吧,这一会儿麻烦你了。”

  张德凤就笑了,“大嫂,你还别说,我真不是站柜台的料,刚才咱妈还说呢,说平时你这个时候已经卖了不少东西了,可自从我坐在这里,店里就没人来过。”

  张德凤笑着拍拍屁股,又抓了一把花生,跑后院找魏橙花聊天去了。

  小草见过德凤几次,两人都是打个照面,年龄差距不太大,可聊不起来,两人生活背景截然不同,小草看着德凤,更多的是羡慕,不像和邵女,因为都有孩子,有话可聊。

  “这几天怎么没来玩?”

  邵女一个人在店里也很闷,小草来玩还能和她聊聊天,这几天了都没见小草,邵女还有点担心。

  小草背着孩子坐下,叹了口气,“狗蛋生病了,就没来。”

  “怎么了?”邵女赶紧过去看一眼,狗蛋趴在她妈身上,睡着。

  “天一冷,感冒了。”小草眼底浓重,都是黑眼圈,“还一直发烧,这是自生下来,第一次生病。”

  “孩子都是这样。前六个月几乎不会生病,过了半岁,就开始各种病痛出来了。”邵女摸了一下狗蛋的额头,“摸着不烧了。”

  “前天就不烧了。”小草说,“又在家里歇了一天。今天还是有点流鼻涕。”

  “不发烧就行,慢慢就好了,咱们大人得个感冒都要好多天才能好。”

  “可老人不这么想啊。”小草连声感叹,她搓着自己的手背,“我婆婆要吓死了,一直骂我。说我没照顾好孩子。”

  邵女明白怎么回事,小草的男人就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到现在还痴痴傻傻的,看到狗蛋发烧,那婆婆肯定坐不住。

  “那你和她说,以后这样的小灾小病的少不了,不能每次都骂你啊,要不然,你把狗蛋给她,让她看着。”邵女说。

  小草转头看一眼狗蛋,半天才说:“我,我不舍得。”

  自己生下的娃,自己养大的,一天天一夜夜的,怎么舍得交给别人。

  “这样。”邵女看着小草,见她一脸疲态,“我后面安了张床,我看狗蛋也睡着了,你把狗蛋放床上吧,让他躺着睡,比你背着舒服。”

  小草有点犹豫,看看自己身上,又瞧瞧狗蛋的衣服,怯生生问:“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邵女带着小草进去,把狗蛋从她背上放下来,躺在床上,又给加了一个被子,狗蛋舒服的蹬了好几下腿。

  “你看,他都知道这样睡舒服。”邵女看着小草说,“要不,你也睡一会儿吧,是不是好几天没睡了?”

  “我不困。”小草立刻说,“和姐说说话,我就不累了。”

  两人说着,走到前面,都坐下了。

  “这几天狗蛋生病,衣服样子我没来得及剪,今天晚上就能剪了。”

  “没事,又不着急,还得几个月生呢。”

  “不,姐,你别大意,这多胞胎没有按时生的,我见过一个,我老家的大姨,就是生的双胞胎,还不到八个月就生了。我听人家说,双生子都撑不到足月,别说你还三个了。”

  关于这件事,市医院的医生也和邵女说过,说孩子可能得不到足月就要生,一般37周左右就要密切关注了。

  “不过姐你别担心。好人都有好报,你人好看心又善,孩子肯定没事。”

  邵女听了,笑了笑,“说我好的,也就你了。”

  小草坐在柜台外面,离小卖部的门近,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走来。

  她看得直了眼,连连说:“姐,那人穿的衣服真好看,跟仙女一样。”

  邵女也往外瞧了一眼,没看见,她坐的位置不对着门,便说:“是吗。对了,你得空也去一趟百货公司,去看看那里的衣服,都很时髦。”

  “嗐,我一个乡下人去哪里干什么。”小草羞怯的低下头,“不过,我想什么时候去看个电影,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

  小草这么说,邵女也想起自己好久不去电影院了,上次去看电影,还是和德福刚结婚没多久,两人一起去看的电影。

  这么多年了,一直为生存奔波,再也没去过电影院。

  “是啊,我也好久不去了。”邵女喃喃道,“那等着我生了,咱俩一起去看。”

  “行啊!”小草十分兴奋,“我最想去的就是电影院,还有图书馆。听说咱们图书馆里什么书都有,我可想去看看。”

  小草说完,又低下了头,双手绞着衣裳,“我这么说,姐肯定笑我,还想去图书馆呢,字都不认得。”

  “不认字可以学嘛。”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像平地惊雷一般,在一旁炸起。

  她的声音婉转,说话的时候带着尾调,不似一般本地人直截了当的结尾,一句话,被她念的抑扬顿挫,颇有些戏文里的腔调。

  小草自然是不认识来人,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对方,喃喃说:“刚刚的仙女竟然来了。”

  仙女不是别人正是安欣。

  她本就娇小,已然深秋,却穿了一条裙子,裙子到膝盖,蜻蜓翅膀一样薄而透明,里面穿了一条健美裤,裙子外面又加了一件米色的风衣。

  不用说小草没见过这种穿法,就连一向以时髦自居的魏橙花,也没有见到过。

  整个城市里,也只有小香港美发屋的祁老板,才能与之媲美。

  可两人却又是不同风格。

  一个十分贵气,不管穿什么,都能穿出雍容华贵的意思。

  一个就十分媚气,就连衣衫角都流淌着我见犹怜。

  这个时候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了,而且今天还是阴天。

  安欣依然戴着一副墨镜,她把墨镜摘下来,看着邵女,笑了:“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了。”

  邵女怎么都没想到是安欣,她面上笑容未减:“开店迎客,谁来都是欢迎。”

  安欣手里拿着墨镜,悠闲把玩着墨镜腿,长长的烫发已经垂了下来,盖住了她半边的脸,再扬起来,就问:“小卖部也开了一段时间了,怎么样,生意好吗?”

  “肯定和你们国际公司没得比。”邵女笑了笑,“我们就是糊口,能吃饱饭,就知足了。”

  “哎,看你说的。就跟谁不是糊口一样。”安欣四处打量一遍小店,“上次来没有进来,这么一看,店里还干净。”

  她又看了柜台,见孩子喜欢的东西都摆在了下面,伸手就能够着,日常使用频率最高的也放在了货架最容易拿到、最显眼的地方,便说:“没想到你还很有生意头脑。”

  “怎么会。”邵女谦虚道,“我们这就是一个小卖部。卖的都是日常用的,谈不上是生意。”

  “不管大生意,小生意,都是生意。”安欣说着,转眼看向一直盯着她的小草。

  她一转头,小草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连忙垂下头。

  “刚刚我听你说想去图书馆看书。想去就去啊,那么简单。图书馆什么书都有。”安欣又道:“不识字也可以学啊,现在学就来的及。”

  “嗯嗯,好好。”小草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却发现安欣并没有看自己。

  安欣说着话,眼睛就没离开过邵女。

  怎么说呢,她看邵女的时候,和看别人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不管看向谁,小草觉得面前这女人都是不屑的,好像和你搭话都是在抬举你,能快速结束战斗就尽快结束,省的耽误她的时间。可她看邵女的时候,眼睛里放出的光芒,怎么说呢,小草一直在想,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邵女坐在圈椅里,指一下旁边的凳子说:“请坐吧,我不能陪着站,太累了,这肚子不允许。”

  安欣摇摇头,没有坐,倒是转向小草。

  她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目光看小草,小草犹疑了一下,立刻就懂了。

  “姐,我进去看看狗蛋,你们聊。”

  小草匆匆走进隔间,单独留下两人。

  小草进去了,邵女便说:“现在可以说了。”

  安欣笑了笑,手摸进手提包,拿出来几盘磁带。

  磁带放在柜台上,然后拿出一盘,自己看了起来。

  她一双眼睛好像在看什么宝贝一样,看了几秒钟才说:“这是邓丽君的。”

  邵女也听过歌,德凤屋里有几盘磁带,橙花屋里更多。

  两人没事就在家里放歌听,什么歌曲都有。邵女每次也都能跟着听一听。

  她自然知道邓丽君。

  “这是刘文正的。”

  安欣把磁带摆在邵女跟前,“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货品,我想看看能不能拿到你们小卖部来卖。”

  邵女看着安欣,拿起一盘磁带,问:“只有磁带?”

  邵女虽然不太懂,但是不知道听德柱说了多少次了。前两天德柱还说起,路边上有卖录音机的,搞得像特务在接头。

  邵女当时还不明白,问他为什么。

  德柱就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现在不管没什么,都很困难。凭票供应,排多久的队也不知道能不能轮到。下一次再有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然后各种家电、代步工具的走私,便层出不穷。

  德柱虽然不明白其中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可他知道,大部分货物都来自南方一个港口,那些摩托车十分畅销,刚刚下船,就被人抢走了。转手一卖,涨个四五倍不是问题。

  这其中最火爆的就是摩托车、电视机、然后就是录像机和录音机了。

  当然,这些你都有钱买了,还差钱买磁带?

  在街头个四喇叭手提录音机,就直接送你两盘磁带。随便挑。

  德柱把这些都告诉了邵女,邵女自然也就知道,安欣这次来,不仅仅是想让她代销磁带。

  肯定还有别的货。

  而且那些才是大头。

  安欣微微一滞,没想到邵女竟然懂这些。

  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又回到原来的调子上,“你还想卖别的?”

  邵女也笑了,看着安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我是害怕你们有别的。”

  安欣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再往下说了。

  邵女的意思很明白,不会和他们合作。

  哪怕你这磁带是可以摆在台面上卖的,你有其他上不了台面的,我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安欣微微一笑,“好,我明白了。”

  邵女也看着她,“嗯。”

  两人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安欣拿起她的墨镜重新戴上。

  “那打扰了。回见。”

  “好,我就不送了。”

  安欣刚走,邵女突然看见柜台上的几盘磁带,立刻叫安欣:“磁带没拿。”

  安欣摆摆手,“不要了,你扔了吧。”

  安欣一走,小草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安欣离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大城市真好。

  小草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触。

  她在老家的时候,见到的都是同一种女人。

  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到了这里,她见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有像邵萍那么温柔漂亮的,有魏橙花那么时髦的,还有安欣这样与众不同的。

  至于她最喜欢的,还是眼前的邵女。

  邵女看向小草的时候,见她又陷入了沉思中。

  小草的目光还追随着安欣的步伐。

  “是不是很漂亮?”邵女笑着问。

  小草凝视了安欣很久,才说:“刚刚她看你的时候,我总觉得那种眼神很熟悉,但我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小草转过头,看向邵女,“你们俩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而且,还有一股英气在。”

  邵女摸摸自己的头发,“你是说我的头发短吧。”

  “不是。”小草很确定,“我还没见过怀孕的女人像你这么漂亮的。你不但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妈妈,你给我的感觉和刚刚那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姐,我和你说句话,你不要生气。”

  “你说。”邵女道。

  小草想了想,斟酌了下用词,“姐,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狼,野狼。”

  “那时候我跟着我爸出门,大冬天,都是雪。回家的时候迷了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天已经黑了,周围连个人家都没有。”

  “我就看见远远的,一对什么东西在亮。我正想问,就被我爸捂住了嘴。”

  “我看见了它,它也看见了我。”

  “那个感觉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很冷,比什么都没吃,困在雪地里还冷。”

  “我觉得,刚刚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就是那头狼,和狼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邵女听着,只觉得头皮上方好像炸开了一样,倏地一下,麻了起来。

  “姐。”

  小草看着邵女的脸色,立刻问:“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邵女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姐,你不知道,我和我爸回到家,后来才知道,那狼是一只掉队的狼,不知道为什么,狼群容不下他。他就自己到处游荡。”

  “反正我是忘不了,太吓人了。”

  邵女听了,恍惚一下。

  “这是什么磁带?”张德凤和魏橙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柜台上的磁带。

  张德凤已经拿了一盘,看到后立刻说:“是邓丽君的。大嫂,你从哪里搞到的?这磁带可不好买。”

  邵女已经回过神,瞧着德凤,“你们喜欢的话,就拿去听吧。”

  “真的?”张德凤立刻一下子把所有的磁带都收走了,一张也没留下。

  魏橙花在一旁气得直喊:“你给我一盘啊,那么多呢,怎么都拿走啊。”

  魏橙花喊完了,又转回神,想起自己来干什么的了,对邵女道:“大嫂,再给我五毛钱的果丹皮。”

  邵女吃惊看她:“之前的都吃完了?”

  魏橙花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块也没留。”

  邵女便指指柜台,“你自己拿吧。多拿几个。”

  魏橙花愉快的嗯一声,把五毛钱塞钱箱里,从下面拿了几个果丹皮,宝贝一样都放进口袋里,笑着对邵女说:“大嫂,你的果丹皮是不是都要被我买完了?”

  邵女看着她,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山楂,山楂,谁买山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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