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_八零之有间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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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大嫂!”

  邵女听到叫她,是德凤的声音。

  德凤没进来,就在大门口站着,上次来还是和翟明翠一起来送酱骨棒,说来找工作的事。这次不好意思进来了,就在门口站着,扯着嗓子喊。

  邵女行动不便,邵萍先从沙发上起来,姊妹两个窝在沙发里聊了一大下午的天,十分开心。邵萍站在门口招呼德凤:“是德凤啊,快进来。”

  德凤笑了笑,“邵萍姐,我来接大嫂。”

  邵女已经起身了,看见是德凤,还纳闷了,“你怎么来了,你二哥呢?”

  “在外面。”德凤说。

  德凤话刚说完,德柱一个脑袋也伸进来,笑道:“三轮车不好往胡同里骑,我放外面了。得看着点。”

  “行,那我叫东东。”

  邵女进去叫东东,东东和乐眉两人趴在桌上画画,一听到说要走了,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我不让你走。”乐眉用力抱着东东。

  东东也抱着乐眉,“我不想走!”

  邵女看着她俩就好笑,“好了东东,走了,你叔叔来接了。明天还要上课。”

  “那明天让我妈送我的时候一起送东东去幼儿园不可以吗?”乐眉可怜巴巴看着邵女,“小姨,就让东东晚上在我家睡吧。我俩一个床,我可以照顾她,给她盖被子的。”

  “行,大姨同意了,东东放心住,明天大姨去送你上学。”邵萍接过来对邵女说,“让东东在这里睡吧,你看她们玩的多好啊。”

  邵女十分无奈,只能问:“东东,你要在大姨家住吗?”

  “我要!一定要!”东东大喊,两个人依然抱在一起,谁也不先松开。

  “那好吧。那我就走了啊,你晚上想回去,也没有人来接你的。”邵女最后说。

  “我不想回去。妈妈,我是大孩子了,你要学会放心。”张东东倒是很会教育人。

  “看这孩子,鬼精鬼精的。”邵萍扶着邵女:“行了,放心吧,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邵女出了大门,看到三轮车上没别人,问德柱:“不是说橙花剪完头发再来接我吗,怎么没见橙花?”

  “理发店人多,一直在排队。”德柱道:“我给她说换个地方,偏不,就愿意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轮上她,我就先回家了。”

  德柱说完,看向德凤,“你跟着来干什么了?大嫂上三轮,你不知道扶一下。”

  邵女正扶着三轮车的扶手用力往上,因为实在有点高,不太容易上。德柱正稳着车子,没办法去搀扶,看见张德凤没事人一样自己先爬上去了,立刻斥道。

  “你喊什么啊。”张德凤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知道,你和我说一下不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知道?大嫂怀着三个呢,你就不知道扶?你傻啊?”

  “你才傻!”张德凤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去扶邵女,“大嫂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一点。”

  邵女其实挺了解德凤,她道歉是真心实意的,没心没肺也是真心实意的。上面两个哥哥把该顶的都顶了,翟明翠又十分偏疼她,把她养成了一个只为自己、只能看得到自己的人。如果说别人故意不扶邵女,有那个可能。但是说德凤故意不去扶她,倒是不会。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去扶。

  “没事。”邵女上了车,看看德凤又看看德柱,“真是麻烦你们了。总要你们照顾我。”

  “那不应该的。”德柱笑了笑,转头瞪德凤一眼,“以后机灵着点。你在酒厂都咋混了,能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二百五?”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张德凤就烦了。

  这个周日她本来就过的十分不顺心,因为昨天的事,让她恼火到现在。

  一段时间的学习后,酒厂新招的一百来号工人,除了十几个走的人之外,还剩下一百零八个工人,包括张德凤。

  酒厂一共十小组,这一百零八个人去掉八个,正好平均分到各小组去。

  说是去掉八个,其实去掉的都是有关系的。因为这八个都分到了相对轻松的后勤岗,女生居多。

  这些事,原本德凤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当时分组的时候,一点名,正好一百个。

  剩下那八个呢,压根没出现。

  张德凤四处找洪文,发现也没有洪文的影子。

  还好,张德凤被分到了鄂军那一组,原因就是白杏曾带过她,而白杏正好是鄂军组的,直接这么分,新工人更容易带。

  张德凤一开始还十分兴奋,毕竟能和鄂军一个组,她就很满意了。看着鄂军在前面给他们十个新人训话,张德凤心里美滋滋的。

  就这么美了快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见洪文,一直到晚上下班,张德凤推上自行车,才看见洪文从办公室那边出来。

  办公室和操作间面对面,中间隔了一个很大的晒谷场,没几间房,但都是厉害角色,工人们十分怕他们。

  怎么说呢,像高人一等似的,人家不用干活,不用去搬酒糟,不用晒粮食,不用干苦力。财务上的人就没事对对报表,人事上的记记名字、管理人事,两个职能部门的人都十分牛气,没事不出来,一出来不是扣工资就是要开除谁,反正和工人们不是一个路子的,大家是又恨又怕。

  张德凤怎么就没想到洪文从对面出来了,仔细一想,她当时报道的时候,就对招了多少人,在哪里报道、怎么填表好像都十分了解,和张德凤完全不一样。

  德凤推着车子就冲洪文过去了,洪文笑着朝她挥挥手,“德凤。”

  两人一起下班回家,张德凤才知道,人与人是有差别的,这句话是真的对。。

  虽然洪文没有透露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被分到人事上了,负责两个小组的考勤和人事记录以及档案方面的工作,工作十分简单,又不累,工资还高。

  张德凤怎么都没想到,每天和自己一起上下班的姐妹,突然就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她不甘心。

  原本分到鄂军小组的喜悦也烟消云散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连饭都没吃就睡了,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死活也不想起,整个人丧得不行,直愣愣躺在床上。

  翟明翠还以为德凤生病了,一直过来摸她的额头,也没感觉发烧,就觉得自己闺女不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屋顶,没有半点表情。

  可是全家都不在家,翟明翠还要去看店,她没空一直管德凤,就塞给她一把糖,让她累的话就多睡会。

  等德福回家了,翟明翠做好午饭,德凤依然没吃。

  直到后来德柱又回来了,在院子里对翟明翠说橙花去剪头发了,德凤才起来。

  她也要去。

  为什么你们全都出去了,就不带我啊!

  这是德凤的原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管干什么,都不一样。

  德柱没有办法,拗不过翟明翠,只能把德凤带出来了。

  一路上德凤也不说话,这一会儿才好一些。

  德柱骑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小香港美发屋。

  往里看一眼,还是很多人在等,不过橙花已经排上队了,正在剪。

  “才轮到你!”张德柱捏着鼻子,只觉得刺鼻的味道往里灌,“这是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人家焗油呢,你懂什么!”橙花立刻白他,然后笑着对祁红说:“红姐,这是我爱人,是个土老帽。”

  祁红笑了,看向德柱道:“你好,第一次见面。”

  张德柱嗯了一声,眼睛从祁红身上扫过去,就转头了,“不行,味道太大了,我出去等。”

  祁红已经看见邵女了,朝她挥挥手,“进来啊,好久不见了。”

  德柱连忙去扶邵女下车,德凤先跑进来,对橙花抱怨:“你来剪头发也不叫我!”

  “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剪了。”橙花解释说,“下次一定叫你。”

  “我的天啊。肚子这么大了!”祁红看着邵女的肚子感叹道,“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大了这么多,快,坐下说话。”

  邵女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我这是三胞胎。”

  “三胞胎?!”祁红眼睛瞪着溜圆,“你可真了不起。”

  “没办法,已经怀上了,怎么也得生下来啊。”邵女看看还在排队的人,“红姐,我觉得你应该招个人帮忙了,你看这队排的。”

  “是该招了。”祁红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也知道,大家都不想让孩子干这一行。哎,思想还是落后啊。”

  邵女笑了笑,“慢慢会好的。”

  “为什么不让干?”德凤不懂了,“我觉得美发挺好的啊。”

  “那你来做红姐的学徒呗。”魏橙花立刻接她的话,“红姐正愁找不到人呢。”

  “什么?你是想让咱妈打死我吧。”德凤立刻道。

  “你看吧,你自己都知道原因,还装不懂。”魏橙花揭德凤的老底。

  “不是,”德凤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在酒厂上班,如果说不干了,来学美发,咱妈能敲死我,又得说我没长性。”

  “也是。”

  邵女和祁红两人看这俩小孩一样的斗嘴,都觉得好玩,也不说话了,整个美发店的人都看她俩斗。

  “你说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不停的吵。”祁红笑着说。

  旁边就有焗油的妇女问,“不是姐妹啊。”

  “不是,这是我二嫂。”张德凤立刻说,“这个是我大嫂。”

  妇女就笑了,“原来如此。不过你们这妯娌小姑的关系不错啊,还一起来剪头发。”

  张德凤尴尬笑了笑,“是还行。”

  魏橙花本想留长头发的,总是来剪有点烦了,而且以后肚子大了,总不能三天两头来剪,不如直接扎起来,混过去孕期,等生了孩子再说。可是头发从短留到长,实在是太难留了,十足十的尴尬,尤其是后面头发一长,还扎不上,直接顶着衣服领子,扫来扫去的,烦死了。

  这不,还没留多少,又剪了。

  “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和长发无缘了?”魏橙花感叹道。

  邵女百无聊赖,反正也要等,就去拿前面桌上的杂志。

  小香港美发店里放着基本杂志,里面大多都是发型照片,没什么可看的,粗略一翻就到底了。

  邵女从上往下拿,一本接着一本的看。

  “你看书呢?”祁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跟前,一伸手,把那些书都拿走了,娇嗔道:“拿走,不让你看,都把眼睛看坏了。”

  她说着话就把书一股脑的抱走了,丝毫不在乎错愕的邵女,直接抱着走到里间。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美发屋,隔着一个布帘子,里面是祁红生活睡觉的地方。

  她把书抱走了,也没放到别的地方,直接抱回里面,走到床前,还没松手,最里面的一本小书就掉了出来。

  上面几本大的杂志,下面也是杂志,只有这一本小说夹在里面,没抱紧,直接掉到地上。

  祁红忙把其他杂志都扔在床上,从地上捡起那本小书。

  是一本小说,封皮是烫金大字:安娜卡列尼娜。

  祁红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重新放回枕头下面,然后顺手抄起桌上的录音机拿了出去。

  她走到邵女面前,把录音机递给邵女,“别看书费神了,多休息休息。听听歌吧。里面有邓丽君的磁带。”

  邵女嗯了一声,看一眼录音机,崭新的。

  “红姐,这录音机很贵吧,新款啊。”张德凤赶紧跑过去看放在桌上的录音机。

  祁红嗯了一声,“是新款。不过不知道多少钱,别人送的。”

  “谁那么大方!”张德凤爱惜摸着录音机,“四个喇叭哎。”

  祁红笑了笑,没说什么。

  倒是在一旁焗油的妇女,又开口了:“你们不知道吧,追求红姐的人啊,多了去了。一个录音机算什么。前几天我还见过坐小轿车的来呢,上海牌的。”

  “是吗?我大嫂的姐夫也是上海牌轿车。”张德凤立刻说,“现在坐上海牌轿车老多人了。”

  焗油的妇女笑了笑,看这小姑娘一脸的傲气,忍不住揶揄道:“你也是坐上海牌轿车来的?”

  张德凤脸涨红了,可瞬间冷静下来,笑嘻嘻的看那人:“那你是?”

  这不服输的个性也不知道像谁了,魏橙花单是坐在那里也觉得脸热心躁,连忙劝:“好了,你少说几句。”

  “真是没事找事。”张德凤斜了一眼女人,冷冷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因为你啊,长了一张人人都想捏一把的脸。”橙花笑道,“行了,去看看你二哥去哪里了,我看也没在外面。”

  “我二哥说他闻不了这个味,骑车转悠去了。”张德凤摆摆手,“管他呢。”

  张德柱赶在剪完头发前回来的,手里拿着两个火烧,用油纸包着还热乎着呢。

  赶紧先递给邵女一个,“大嫂,快吃,刚出锅。”

  邵女连忙接过来,火烧上的油已经浸透了油纸,的确还热着。

  剩下一个给橙花,“你也吃。”

  橙花刚好剪完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还真的饿了。”

  邵女也笑了,“我也是。本来中午在我大姐家吃的很多,还想说晚上不吃饭了,可看见火烧了,又想吃了。”

  两人一人吃一口,吃的那个香呢,在美发店等着剪头发的人,都免不了咽一下口水。

  更有张德凤,看看德柱两手已经空空,忙问:“我的呢?”

  “没有你的。”德柱说,“我也没有,人家刚开始卖,就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我这是求了半天前面的人才匀我两个。连东东的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张德凤撅了一路的嘴,她不明白,大嫂可以吃,橙花为什么也可以。

  买了两个,可以给东东也可以回家带给妈妈,怎么就轮到橙花了。

  邵女拿着火烧,看德凤要馋哭了,便说:“我下面的还没吃,我掰你一半吧。”

  “大嫂,千万别。”橙花立刻阻止,“这火烧一掰开,肉馅都掉下来了,都浪费了。”

  “对对,大嫂,这火烧千万别掰啊。”德柱也在前面说,然后转头瞪德凤。

  德凤万压之下,只能说:“嗯,大嫂,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祁红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关门。

  店门一关,祁红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她脱掉脚上的皮鞋,坐在椅子上揉揉了脚,换上拖鞋,坐了几分钟才勉强站起身,拿扫帚去扫地。

  地上都是头发茬,长短不一,好像每根头发都有自己的故事一样,剪掉的是每个人的愁绪和烦恼。

  店里一切收拾妥当,祁红又仔细检查一遍,从钱匣子里把钱拿出来,一张张数好了,然后装进口袋里。

  这是她每天的生活,从匣子里拿钱,然后回后间,再把钱放在床下的箱子里。

  每天攒一些,每周去一趟银行存上,每个月再把存下的钱都寄走,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把钱都装好了,祁红躺在床上,腰痛的不敢直接挨着床板。

  她侧了侧身,歪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每天一早开店,一直站到晚上,再累,她的脸上都没露出过半分疲态。

  她觉得,开店迎客,就是要给人展示自己的好心情,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别人。

  而这么多年,她倒是听了多少故事,有时这些故事到了晚上还在折磨她,让她夜不能寐。

  祁红大脑放空了几秒钟,然后顺手一摸,摸到一本书。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是那本《安娜卡列尼娜》。

  其实就算让邵女看到了,祁红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她只是请汪子康帮她借了一本书而已,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可是祁红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想给汪子康带去麻烦,这样的事情,祁红觉得一开始就不被发现就会容易处理很多。

  因为你没办法去控制别人的想法,只能控制自己。

  可是祁红又觉得她刚刚的行为有点过激了。

  明明一本书哪里都可能有。她为什么就那么怕被发现呢?

  明明自己和汪先生并没有什么,只是互相聊起过一些书而已。

  他们都爱看书,都爱读书。祁红推荐了她最喜欢的小说简爱,她喜欢女士角的那种无所畏惧勇敢的精神。

  汪子康说回去一定读一读,可后来把书还给祁红的时候,又说好像不太对自己的口味。

  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祁红觉得汪子康应该更喜欢那种悬疑类的小说。

  汪子康来剪头发的时候,知道他要去图书馆借书,祁红便厚着脸皮请他帮忙借一本,说要《安娜卡列尼娜》。

  汪子康果然给她借来了,回家的路上顺路送了一下,两人也没怎么说话,汪子康就走了。

  祁红觉得两人就是正常的客人和店士之间的关系,互相帮忙,连朋友都不算。

  她又仔细想了想,肯定着自言自语:对,是这样的。

  翻了几页书,正好看到有一段描写食物的,祁红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就吃了一顿饭,现在也饿的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能吃的。实在不想起来再做了,便伸手拿了杯子,喝了一杯水后,直接躺好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张德凤一直惦记着没吃上的肉火烧,晚上很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饭的时候还不痛快,整个人恹恹地,也不想说话,更不想吃饭,就觉得时间赶快过去就好了。可时间那么快过去能给她带来什么,或者带走什么,德凤也不清楚,只是不想面对现在,不想面对买了两个火烧没有她的份,分去做坐办公室的好事也没有她的份一样。

  一早给他们开会的不是鄂军,是另外一个人。

  这人大家都叫他冯哥,也是酒厂的老资格了,鄂军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前前后后的管这个小组。张德凤站在一旁低着头,爱听不听的,说的都是老一套,什么振兴酒厂靠大家,要懂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反正说的都是激励人的话,张德凤不想听也不爱听。

  身边的有工友戳了戳她,神秘兮兮说:“你看见没,白杏不在。”

  有人提醒,张德凤才发现队伍里没有白杏。这一组里的人本来女同志就少,年轻的女同志更少,大部分都是结过婚的酒厂老资格。白杏在队伍里挺出挑的,虽然张德凤自认自己比白杏好看,可还是觉得白杏有股别人没有的劲儿,反正站在队伍里,很显眼。

  “是吗?”张德凤懒得管这些,“小心人事上来查,又要扣工钱了。”

  工友笑的更神秘了,“怎么会,就算查到了也没事,有人给她顶着。”

  张德凤刚要问什么,就看到看到冯哥在盯着她们,一脸不耐烦,“你俩,还聊呢,我刚刚说了什么,听见了吗?”

  工友和德凤立刻闭上嘴,都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了。

  冯哥训完话,大家都开始干活了,白杏才匆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春风得意,看见张德凤还抿嘴笑了笑。

  张德凤往外看,就看见远远地,鄂军也回来了。

  张德凤赶紧往外迎,走了半截,两人就碰头了。

  “怎么了?”鄂军看向德凤,“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德凤低头笑了笑,“没事。”

  翟明翠这两天也没闲着,搞来了一些新棉花,正准备做冬装。

  三个孩子的衣服她是不用管了,人家邵萍全包了,尿褯子都给撕好洗好了,赶太阳好的时候就拿出来晒一晒,然后再一个个叠好放回去。

  棉衣也是邵萍给做的,只会做不会剪,都是小草帮忙,每天没事就背着孩子去邵萍家,又剪又踩缝纫机的,啥都会。

  翟明翠搞了新棉花,不为别的,给东东做双新棉鞋过年的时候穿,剩下的准备给德福做一个新棉袄。

  马上天就冷了,在矿上那种荒郊野外会更冷。虽然厂子每年都发棉衣,可太大了,干活的时候不方便,大家都想把棉衣脱了。这样,一件又小又软的贴身棉衣,便是最好的。

  以前张成文在世的时候,就穿一件贴身毛衣,外面套一个小棉衣,再加个外套。最外面穿一件厂子发的军棉衣,这就就够了。干活的时候,军棉衣一脱,也不会冷。

  翟明翠买到新棉花,高兴回到家,从小卖部穿过时,给邵女看一眼:“大儿媳妇,你看,这棉花好不好?”

  邵女摸了一把,的确,很软很舒服。

  “这是做什么的?”她顺嘴一问。

  “给德福做棉衣。”翟明翠笑道:“不是要去矿上了吗,这天太冷了。那天他们都嚷着要德福给自己孩子带棉衣,我就想了,德福也该做个新的了。以前那件拆了缝,缝了拆的,穿了很多年,都不暖和了。”

  邵女抽回手,“妈,你还让德福去矿上?”

  “为什么不去?”翟明翠诧异看向邵女,“怎么不让他去啊?”

  “矿上太危险了。”邵女摸摸肚子,“妈,我这马上就要生了,还有小卖部要看,真的忙不过来。德福在家既安全,也能帮点忙……”

  邵女的话没说完,就被翟明翠打断了,“大儿媳妇,你这话就不对了,他又自己的工作要做,你不能把她拴在炕头上啊。你的孩子,你的小卖部,不能再麻烦德福了。再说了,孩子还有我呢,我在家闲着没事,不就是给你带孩子的吗。还有这小卖部,咱也不知道你赚不赚钱,问德福,德福也不知道。”

  翟明翠终于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反正吧,如果不赚钱,那就不开了。总不能因为你这小卖部,让德福连班都不上了!”

  邵女没听过这些,尤其是到了那句“你的孩子,你的小卖部”,她从心底就想笑。

  现在成她自己的孩子了,又是她自己的小卖部了。

  孩子她一个人就能怀?

  当初让德凤进来站柜台也不是这婆婆怂恿的吗,怎么当时不说是邵女自己的小卖部,现在又成她自己的了?

  邵女还没还嘴,翟明翠倒豆子一样:“反正啊,你不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德福是干大事的人。别看现在小队长,很快就要升大队长了。那就不是一般人!”

  翟明翠说完,抱着自己的棉花就往后院走,气哼哼自言自语:“还小看自己的男人,让他窝在家里!”

  邵女一时间头晕目眩,立刻扶着椅子坐下,感觉突然喘不上气来。

  “姐,这是怎么了?”

  小草背着孩子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赶紧快走进步,拿起柜台上的橘子水,急忙打开后递给邵女,“快,喝口凉的。”

  凉凉的橘子水灌进去,邵女才缓了过来。

  头渐渐不晕了,眼前也不再模糊,她十分虚弱,对小草说:“幸亏你来了。”

  “哎呀,你这肚子大,遭罪啊。天冷穿的厚,更容易喘不上气。”小草在一旁说:“姐,你记住了,只要一想晕,感觉喘不上气,就喝凉的。越凉越好。真的。我以前就是喝凉水过来的。晕过好多次。”

  邵女嗯了一声,“之前怀东东,还不这样。这次一下三个,真的要了命。”

  小草是来给邵女看衣服的,已经做好了两件,让邵女瞧瞧行不行。

  邵女接过来一看,大红色的棉袄,上面还绣着金色数字。

  刚刚的不愉快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她笑着指着上面的数字问小草,“这是谁的士意,我姐的?”

  小草也跟着笑,“不是,是乐眉和东东的士意。”

  做衣服的时候这两孩子就在一边,看见是给三胞胎做衣服,便好奇问是不是会长得一模一样。

  “应该会。”邵萍说,“不过我也没见过三胞胎。”

  小草倒是见过更多的,四胞胎,说:“也有不一样的,我见过的就不一样,一个像妈妈,一个像爸爸,还有两个,更像奶奶。”

  “那如果长的很像,到时候怎么分啊?”乐眉问东东,“你觉得应该怎么分?”

  东东想了想,说:“在衣服上写上名字。”

  “那不如写数字。”乐眉立刻说,“123,老大老二老三。”

  这样,做好的两件棉衣上便绣上了数字,1和2。

  “姐,你看这衣服做的行不行?”小草问邵女,“还有一件马上就做好了。”

  邵女摸着棉衣,这才有了实感,三个孩子是真的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好,很软,又好看。这针脚那么细。”邵女摸了一遍,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抬眼看小草,“真是麻烦你了,你自己还带着孩子,又要帮我做衣服。”

  小草不好意思笑了,“姐,你别羞我了。邵萍姐还给我钱了呢。我说不要,她硬要给我,说是去找裁缝剪,要是要给钱的。”

  “那可不是应该给的?”邵女道,“你的劳动所得,别不好意思。咱们自己的劳动赚钱,多光荣啊。”

  “是。”小草十分害羞,想了想又说:“姐,我第一次自己赚这么多的钱,拿到手里,感觉比什么都强。”

  是啊。邵女心想,她也是开了小卖部后才发觉,原来钱能带给人的感觉,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

  那种踏实、可以依靠的感觉,任何人也不能给。

  中午吃饭的时候,家里只有翟明翠和邵女两人。

  想起上午说的那些话,翟明翠觉得十分内疚,看看自己大儿媳妇这么辛苦,肚子里还有三个大孙子的份上,她觉得自己也不应该那么说。语气便柔和下来,做了午饭,又给端到小卖部的柜台上,筷子也递到手里,这才觉得安下心。

  转头看见那两件红棉袄,就笑了,“我大孙子穿上不知道多好看呢。这颜色,真喜庆。还是她大姨会买,也舍得花钱。”

  翟明翠捡好听的说,就是想让邵女开心一点,邵女也看出来了,不好再拿上午的话接茬吵,便笑了笑。

  “不是得三件,怎么就两件啊?”翟明翠问。

  “还有一个没做好。”邵女问:“妈,你怎么不吃饭?”

  “早晨有剩的米汤,一会儿我去喝了,要不都浪费了。”翟明翠指指邵女的碗,“我多放了肉,你尝尝,炖的怎么样。”

  “挺好吃。”邵女说。

  “德福说了,要给你做好吃的,医生说你体重长的不多,孩子也可能很小是不是?你得多吃啊。肚子里三个呢。你吃多一点,孩子长的胖胖的,生下来才好养活。”

  “好。”邵女无心和翟明翠继续争执,毕竟要走也是德福自己提的。

  他要是执意走,翟明翠想拦都拦不了,他如果坚决不走,那翟明翠想推也推不走。

  关键还是德福自己。

  邵女心事重重,思索了一个下午,想等德福下班再和他谈,没想到德柱自己回来了。

  手里牵着张东东,一进门就对邵女说:“大嫂,东东我接来了。”

  以前都是张德福下班的时候顺路给接回来,今天却是德柱接的。

  邵女看看后面,并没有人,就问:“你大哥呢?”

  “他今天回不来。”德柱说,“大哥让我和你说一声,他得过个几天才能回来。省城开技术交流研讨会,厂长把他给派走了。”

  “这么着急?”邵女问,“什么也没带就走了?”

  “嗯。”德柱看一眼东东,“东东,你去找你奶奶,我和你妈妈说会儿话。”

  张东东背着小包就跑了。

  邵女看向德柱,知道他是想谈一谈,便问:“是不是厂子有什么事?”

  “哎。”张德柱先叹气,奠定一下基调,然后说:“大嫂,你得多劝劝我哥啊。”

  “怎么了?”邵女立刻问。

  “今天的研讨会,下午车要开了,厂长才跟我哥说。我大哥当时急的,说什么都没准备,换洗的衣服也没带,厂子立刻拿出一个包,说都在里面呢。快走吧。我哥就是被推上车的。”

  “什么意思?”邵女有点没听明白。

  “厂长怕我哥不去!”德柱咧了咧嘴,“我大哥真是个人物,厂长想让他接手技术科,他就是不干。说了多少次了,要回矿上。大嫂,技术科不好吗?那是整个厂子的核心,他非要去什么矿上,你说他是哪根筋没搭对?”

  邵女明白了。

  厂长知道德福心心念念要走,所以开会这件事就没提前说,直接推上车走人,如果提前说了,德福敢请假不去上班。邵女知道,他能做的出。

  “那换洗的衣服是哪里来的?”邵女问。

  德柱就笑了,“我偷偷在柜子里拿的。”

  邵女看他一眼,“所以你早就知道要开会了?”

  “嗯。厂长给我说了,让我帮忙回家准备点衣物。然后把包给他,还不让我大哥知道。大嫂,我也是为了我大哥好,你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我也不想让他去。”邵女道。

  “那就是了。”德柱不明白他哥怎么想的,“放着技术科的科长不做,跑去深山老林做什么去!”

  德柱不明白,可邵女明白。

  张德福是习惯了在矿上的日子,习惯了和那几个兄弟打交道。

  在那样的环境下,越是恶劣,人的团结度就会越高。

  大家像是一根拧起来的麻绳,谁也离不开谁。

  德福说一句,大家就听一句。

  可回到厂子里,面对的更多是人际关系。

  德福不只一次和邵女说过,技术科的人很看不上他,不愿意听他的。毕竟老科长还没退,下面这些都是老科长带起来的,他因伤突然回来,算是临危受命,临时接任,就这,大家也都不服气。

  还有其他事情,反正不如在矿上自在,那里人际关系更单纯。

  可也更危险。

  在危险降临前,德福总是不愿意相信,会落到他的头上。

  张东东跑去找翟明翠,翟明翠笑着问她德福呢。

  东东实话实说,今天是叔叔接的,爸爸没来。

  那你叔叔呢。

  说和妈妈说几句话,让我来找奶奶。

  翟明翠正准备做棉袄,听到这里觉得不太对劲,便拉上东东,小声说:“走,咱们去看看,别做声啊。”

  翟明翠站在小隔间里听,听了一会,算是听明白了。

  她连忙往里走,问德柱:“你刚刚说什么,厂长想让你哥当技术科的科长?”

  “是啊。”德柱看看邵女又看看翟明翠:“这话我哥都没和你们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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